第三章：暗刺与伪装

2010年的春天来得猝不及防，小区里的玉兰花一夜之间开得铺天盖地。林晚意坐在客厅的落地窗旁，手里绣着条手帕，针脚细密，是赵桂芬喜欢的牡丹纹样。阳光透过花瓣落在她脸上，把她的侧脸照得通透，像幅精心装裱的工笔画。

门“咔嗒”一声开了，江屹回来得比往常早。他脱下西装外套，林晚意起身去接，指尖刚碰到布料，就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气——不是她常用的栀子花香，是种甜得发腻的玫瑰香，像街角廉价花店的味道。

“今天回来得早。”她把外套挂好，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我炖了排骨汤，刚出锅。”

“嗯，项目谈得顺利。”江屹换着鞋，眼神有些闪烁，“对了，公司新来个前台，叫白玲，挺机灵的，以后让她多跟你学学。”

林晚意端汤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好啊，有空让她来家里吃饭。”

她把汤盛出来，递到江屹面前。瓷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她看着他低头喝汤的样子，喉结滚动，侧脸的线条比年轻时硬朗了许多，只是鬓角悄悄冒出了几根白发。这个男人，是她从十七岁就攥在手里的沙，如今却好像要从指缝里溜走了。

没过几天，白玲就“找上门”了。那天林晚意正在院子里修剪月季，门铃响了。开门时，一股浓烈的玫瑰香扑面而来，呛得她差点皱眉。

白玲穿了条紧身红裙，裙摆短得刚过膝盖，露出两条细白的腿。她的妆容很浓，睫毛膏刷得像小扇子，嘴唇涂着亮得晃眼的红。最扎眼的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被裙子勒得显眼。

“林小姐，”白玲没等她开口，就晃了晃手里的B超单，指甲上的亮片闪得人眼睛疼，“我怀了江屹的孩子，两个月了。”

林晚意握着修枝剪的手紧了紧，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她侧身让白玲进来，转身去倒柠檬水，玻璃杯在茶几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知道你来找我？”她把水杯推过去，杯壁上凝着水珠。

白玲往沙发上一坐，姿态随意地跷起二郎腿，红裙往上缩了缩：“他不知道。但赵阿姨知道，昨天还来给我送了只老母鸡呢，说让我好好养胎。”

林晚意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束江屹早上送的白玫瑰上，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她突然笑了，声音很轻：“既然妈都知道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白玲愣了，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她准备了一肚子刻薄话，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生不出孩子就该让位”，全堵在了喉咙里。“你……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林晚意拿起块刚烤好的蔓越莓饼干，递过去，“江屹是个重情义的人，你怀了他的孩子，他不会亏待你的。”她的语气真诚，眼神清澈，像真的在为对方考虑。

白玲捏着饼干，指尖有些发凉。她本来想耀武扬威，却被林晚意这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弄得浑身不自在。“你等着瞧，江太太的位置迟早是我的。”她撂下句狠话，起身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林晚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拿起那杯没动过的柠檬水，走到窗边，猛地泼在了那束白玫瑰上。水珠顺着花瓣滚落，像在流泪。

晚上江屹回来时，林晚意正在厨房炖汤。她系着米白色的围裙，额前的碎发被蒸汽熏得有些湿润。“今天白玲来找我了。”她把汤盛出来，语气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江屹手里的汤匙“当”地撞在碗上，脸色瞬间涨红：“晚意，你听我解释，我跟她就是……就是一时糊涂。”

“不用解释。”林晚意打断他，眼眶红了，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水汽，像挂着泪珠，“妈盼孙子盼了那么久，是我没本事，生不出孩子。”

她的“懂事”让江屹松了口气，更多的是愧疚。他拉着她的手，掌心烫得惊人：“晚意，我心里只有你。等孩子生下来，我就跟她断干净，绝不让她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