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像炸弹般在四人中间炸开。温清雅脸色煞白，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爸爸...还活着？"
"温小姐，你父亲一直在等你。"老人咳嗽了几声，"他保存了最完整的研究资料，包括你和那位许医生的血液样本分析。"
许清如猛地抬头："我的？"
齐岳警惕地挡在两位女性前面："证明给我们看。如果你真是温教授派来的，应该有更多证据。"
老人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张照片——年轻许多的温教授搂着十几岁的温清雅，背景正是某个实验室。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给我的小蒲公英，永远爱你。"
温清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是爸爸的字迹..."她抓住齐岳的手臂，"我们必须去！"
楚瑶始终冷眼旁观，此时突然开口："太巧合了。我们刚失去避难所，就有人带着'你父亲'的消息出现？"她锐利的目光刺向老人，"收割者派你来的？"
老人苦笑："如果我是收割者，早就带着大队人马来了。"他指了指闪电，"这孩子的鼻子应该能闻出来我有没有恶意。"
变异犬确实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反而好奇地嗅着老人的裤脚。
齐岳与许清如交换了一个眼神。许清如轻轻点头："如果真有完整的研究设施...我们可能找到治愈病毒的方法。"
"也可能是陷阱。"楚瑶冷冷地说，但齐岳注意到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左手腕的疤痕——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最终，四人决定谨慎前往。老人带路，他们保持安全距离跟随。路线越来越偏僻，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和干涸的河床，最终来到一座看似普通的山丘前。
"就在这里。"老人走到一块巨石旁，按下隐藏在苔藓下的生物识别面板。巨石无声滑开，露出一个电梯井。
温清雅倒吸一口气："爸爸带我来过这里！他的'秘密花园'！"
电梯下降的过程漫长而沉默。齐岳站在最前面，手始终放在枪柄上；许清如专注地观察电梯上的标识；温清雅既兴奋又忐忑；楚瑶则背对着所有人，肩膀线条紧绷。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地下约三十米处。门一打开，刺眼的白光让所有人眯起眼。等视线恢复，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一个现代化的大型实验室，设备齐全，灯光通明，十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来回忙碌。
"欢迎来到'方舟'计划总部。"老人正式宣布。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瘦男子从主控台快步走来。当他摘下口罩时，温清雅发出一声呜咽："爸爸！"
温教授紧紧抱住女儿，老泪纵横："我的小蒲公英...你终于回来了。"
重逢的喜悦持续了几分钟，直到温教授注意到其他人。他的目光在许清如脸上停留特别久："许医生？真的是你？"
许清如困惑地皱眉："我们...认识？"
"不，但我们有你的完整档案。"温教授示意助手拿来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许清如的详细资料，包括血液分析，"你是第一批抗体携带者之一，血液样本价值连城。"
齐岳本能地挡在许清如前："解释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温教授叹了口气："这里是'方舟'计划的发源地。五年前，我们开始研发一种增强人类免疫力的基因疗法，代号'蒲公英'。"他慈爱地看着温清雅，"以我女儿命名，因为她是最早的成功案例。"
许清如突然明白了什么："我也是...实验体？"
"志愿者。"温教授纠正道，"你父亲是我们的同事，他同意你参与早期试验。病毒爆发后，我们失去了联系。"
楚瑶一直沉默地观察着一切，此时突然开口："所以'红泪'病毒是你们制造的？"
"不！"温教授激动地否认，"它是军方基于我们研究开发的生物武器。我们试图阻止，但太迟了..."他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这三年，我们一直在寻找抗体携带者，试图研发疫苗。"
温清雅抓住父亲的手臂："爸爸，许姐姐的血液和我的好像有特殊反应！"
温教授眼睛一亮："真的？快，我们需要立即检测！"
接下来的几小时，齐岳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温清雅和许清如被带去做各种检查。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对他礼貌但疏远，只有那个带路的老人偶尔陪他说话。
"别担心，年轻人。"老人——现在知道他叫李博士——安慰道，"这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齐岳勉强点头："楚瑶去哪了？"
"你那位特警朋友？她说要检查外围安全。"李博士递给他一杯热茶，"休息一下吧，看起来你很疲惫。"
齐岳确实累了。过去几天的逃亡、情感纠葛，加上现在的信息轰炸，让他的大脑超负荷运转。他不知不觉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梦中，他看见妹妹站在远处向他招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齐岳！醒醒！"
许清如焦急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齐岳睁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眼镜歪在一边："怎么了？"
"楚瑶...她..."许清如的声音颤抖着，"她带着收割者进来了！"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充斥着整个实验室。齐岳跳起来，抄起放在旁边的步枪："温清雅呢？"
"还在检测室，温教授在保护她。"许清如拉着他向外跑，"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楚瑶出现在转角处，身后跟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收割者。为首的壮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正是之前追杀他们的那个首领。
"找到他们了。"楚瑶冷静地报告，声音陌生得可怕。
齐岳瞬间明白了："你...一直是他们的人？"
楚瑶没有否认，只是举起了枪："放下武器，齐岳。你救过我，我不想杀你。"
许清如挡在齐岳前面："为什么？我们信任你！"
楚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冷漠："任务就是任务。"她转向疤痕男，"秦队，两个抗体携带者都在这里。实验室资料也已控制。"
秦队长——收割者首领——满意地点头："干得好，'幽灵'。三年卧底没白费。"他亮出一副手铐，上面刻着与楚瑶手腕疤痕完全吻合的纹路，"还是老规矩，你来铐住他们？"
齐岳的世界仿佛在旋转。楚瑶从一开始就是卧底？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深夜的谈话，那个炽热的吻...全是演技？
许清如突然抓住齐岳的手："跑！"
两人转身冲向另一条走廊，身后传来秦队长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许清如熟悉实验室布局，带着齐岳七拐八绕，最终躲进了一个储藏室。
"他们想要我们的血样..."许清如气喘吁吁地说，"我和温清雅的抗体融合后产生了突破性进展...能中和病毒活性..."
齐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温教授呢？温清雅安全吗？"
"不知道...检测室有安全门，希望他们没事..."许清如突然抓住齐岳的手，"齐岳，有件事你必须知道。温教授说...我和温清雅可能是基因改造过的。我们的DNA有相似编辑痕迹..."
齐岳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我们可能...不只是志愿者。"许清如的声音低不可闻，"可能是被设计出来的。"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齐岳环顾四周，储藏室没有其他出口。他们被逼入绝境了。
"听着，"他抓住许清如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活下去。你的研究可能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许清如的眼泪终于落下："我不在乎什么研究...我只在乎..."她的嘴唇颤抖着，鼓起勇气凑上前，轻轻吻了齐岳，"你。"
门被猛地踢开。秦队长带着几个手下冲进来，楚瑶紧随其后。
"感人。"秦队长讥讽道，"现在，许医生，请跟我们走一趟。你的小朋友如果不反抗，可以多活几天。"
齐岳刚要动作，楚瑶的枪口已经抵在他后心："别犯傻。"
他们被押送到主实验室。温清雅和温教授已经被控制在那里，温教授额头流血，显然经过挣扎。
"爸爸！"温清雅哭喊着，被两个收割者按住。
秦队长满意地看着他的"战利品"："完美。两个抗体携带者，完整的研究资料，加上这个地下堡垒...收割者的时代来临了。"
齐岳冷冷地问："你们要疫苗做什么？继续传播病毒？"
"聪明。"秦队长笑了，"控制病毒意味着控制世界。想象一下，谁能得到疫苗，谁就得听谁的..."
楚瑶始终站在一旁，面无表情。齐岳忍不住质问："你就为了这个背叛我们？为了权力？"
楚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冰冷："我说过，任务就是任务。"
温教授突然挣扎着站起来："你们不明白！抗体融合只是第一步！只有特定基因型的人才能接受疫苗，否则——"
秦队长一枪托砸在他脸上："闭嘴，老东西。"
温清雅尖叫着扑向父亲，被粗暴地拽回。许清如试图安慰她，却被分开带走。
"把男的关起来，女的带到采样室。"秦队长下令，"楚瑶，你负责看守他。毕竟...你们有'特殊关系'，对吧？"
楚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恢复平静："是，队长。"
齐岳被单独关进一间隔离室。门关上后，楚瑶站在门外，透过小窗看着他。
"为什么？"齐岳再次问道，声音嘶哑，"那些夜晚...那些谈话...都是假的？"
楚瑶沉默了很久，久到齐岳以为她不会回答。最终，她轻声说："不全是。"
"那为什么——"
"因为我别无选择！"楚瑶突然爆发，声音压得很低，"病毒爆发后，特警队接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控制疫苗研究。三年了...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她的手紧握成拳，"直到遇见你们。"
齐岳靠近窗口："现在回头还不晚。帮我们逃出去。"
楚瑶痛苦地闭上眼睛："太迟了...我已经...走得太远..."
"楚瑶！"走廊尽头传来喊声，"队长要见你！"
楚瑶迅速恢复了冷漠面具，最后看了齐岳一眼："活下去。"然后转身离开。
几小时后，当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变成应急红灯，警报声大作时，齐岳知道转机来了。门锁"咔哒"一声打开，温清雅的小脸出现在门口。
"快！"她急切地招手，"许姐姐启动了紧急协议！"
走廊上一片混乱，研究人员四散奔逃。温清雅拉着齐岳冲向主实验室："爸爸说...抗体融合成功了，但需要你的帮助！"
主实验室里，许清如正在主控台前快速操作。温教授被绑在一旁的椅子上，额头伤口已经简单包扎。
"齐岳！"许清如看到他，眼中闪过欣喜，"楚瑶帮我们拖延了时间，但不会太久..."
"楚瑶？"
"她...改变了主意。"许清如简短地解释，一边输入最后一段代码，"实验室自毁程序已启动，但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大规模生产第一批疫苗。"
温教授虚弱地补充："需要...载体。普通人的血液无法保存抗体活性..."
齐岳明白了："用我的。我和她们都接触过这么久，可能有适应性。"
许清如犹豫了："但这有风险..."
"做吧。"齐岳坚定地说，卷起袖子。
抽血过程很快。当齐岳的血液与许清如和温清雅的混合样本结合时，试管中出现了奇异的蓝色光芒。
"成功了！"温教授激动地说，"三型兼容！我们可以批量生产了！"
门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和惨叫。楚瑶满身是血地冲进来，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秦起疑心了..."她气喘吁吁地说，"必须...马上走..."看到齐岳，她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你还活着..."
齐岳冲过去扶住她："你受伤了！"
楚瑶勉强笑了笑："小伤...比起背叛你们的痛苦..."
许清如迅速为楚瑶包扎，同时主控台完成了最后一批疫苗制备。温清雅收集了所有研究数据，储存在一个小型硬盘中。
"自毁程序还有十分钟。"许清如宣布，"我们必须从紧急通道离开。"
温教授摇摇头："你们走...我老了，跑不动了...我会拖住秦..."
"爸爸！"温清雅泪流满面。
"小蒲公英...记住，你是人类的希望..."温教授亲吻女儿的额头，"现在，走！"
五人（包括闪电）冲进紧急通道，身后传来秦队长愤怒的咆哮和枪声。通道蜿蜒向上，最终通往一处隐蔽的山洞出口。
他们刚冲出洞口，整个山体就剧烈震动起来——实验室自爆了。
"爸爸..."温清雅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许清如搂住她，同样泪流满面。楚瑶靠在一棵树干上，脸色因失血而苍白。齐岳看着手中的疫苗样本箱，又看看三位伤痕累累却依然坚强的女性，心中百感交集。
"我们接下来去哪？"他轻声问。
楚瑶虚弱地笑了笑："北方...有幸存者基地...我们可以..."
她的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齐岳一把接住她，发现她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许清如立刻进入医生模式："需要立刻处理伤口！"
温清雅擦干眼泪，四处张望："那边有个小木屋！"
四人艰难地移动到林间的小木屋。这里似乎是某个猎人的临时居所，简陋但干净。许清如专心为楚瑶处理伤口，温清雅帮忙，齐岳则负责警戒。
夜幕降临时，楚瑶的高烧终于退了。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三人关切的目光，轻声道："对不起..."
许清如握住她的手："你救了我们。"
"我本该...早点醒悟..."
温清雅亲了亲她的脸颊："你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
齐岳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了握楚瑶的肩膀。眼神交流中，一切尽在不言。
夜深人静，当楚瑶和温清雅睡去后，许清如和齐岳坐在门廊上，望着满天繁星。
"疫苗能拯救多少人？"齐岳问。
许清如叹了口气："不多...这批只够几十人用。但有了配方和我们的血液样本..."
"会有更多人生存下去。"
许清如靠在他肩上："齐岳...关于之前我说的话..."
齐岳轻轻吻了她的发顶："我知道。我也是。"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楚瑶站在门口，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清明："打扰了？"
许清如微笑着招手："来加入我们吧。"
楚瑶慢慢走过来，在齐岳另一侧坐下。三人就这样静静依偎，望着星空。
"北方基地...会是新的开始吗？"许清如轻声问。
楚瑶点头："那里有我的朋友...可以保护疫苗..."
齐岳搂住两位女性的肩膀："无论去哪，我们都在一起。"
木屋内，温清雅翻了个身，梦呓道："爸爸..."闪电舔了舔她的手，像是在安慰。
夜空中的星星格外明亮，像是无数双注视的眼睛，见证着这个末日世界里微小却珍贵的温暖。四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带着人类的最后希望，准备迎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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