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来的弟弟？”

王俊凯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下午最热的点。

夕阳斜照，给坐落在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王家别墅镀上了一层略显疏离的金边。

这栋现代风格的别墅线条利落，灰白色调的外观在周遭林立的高楼中依旧显得醒目而气派，宽阔的庭院里草木修剪得一丝不苟，透着一种精致的冷感。

他没换衣服，身上那件蓝白相间的静海一中校服，与眼前这栋奢华却冰冷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推开沉重的镂空金属大门，门内原本嘈杂的争论声像是被骤然掐断，戛然而止。几道或探寻或复杂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小姑王晓艺最先看到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典型的都市丽人模样，她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低声道：“小凯，你过来。”

王俊凯被她拽到门厅的角落，避开客厅方向的视线。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低声问：“那个人呢？”

王晓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客厅方向：“在里边呢。现在家里分成两派，一派同意王俊豪进家门，一派不同意，吵了半天了。”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地补充，“总之小姑是支持你的。”

王俊凯看着小姑眼中真切的维护，冷硬的心弦微松，安抚性地对她笑了笑，那笑意很浅，并未到达眼底：“谢谢小姑，我先进去看看。”

王晓艺拍了拍他的手臂，叹了口气：“去吧。”

王俊凯转身走向客厅。

与门厅处方才的嘈杂截然不同，客厅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景，室内奢华的水晶吊灯亮着冷白的光，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在场每一个人微妙的神情。

他先是扫了一眼全场，几位叔伯长辈面色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几位姑姑姨母则神色各异地站在一旁。他无视了正中主位上那个脸色沉肃、与他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威严的中年男人——他的父亲王才晖，径直走向坐在一侧单人沙发上的祖父，微微躬身，语气恭敬：“爷爷，我回来了。”

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王家老爷子抬起眼，看了看自己这个从小没了娘、性子越发沉静冷淡的长孙，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嗯，考完了？”

“考完了。”王俊凯简短应答。

这时，王才晖似乎不满儿子对自己的无视，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他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刻意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安静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少年的肩膀，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小豪，快，叫大哥。”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全都聚焦在了那个突然被点名的少年，以及面无表情直起身来的王俊凯身上。

王俊凯这才真正将目光投向那个少年——王俊豪。

他穿着崭新的名牌衣服，看起来有些拘谨，眼神怯生生的，带着一种试图融入却更显局促不安的神态。他的眉眼间，的确能看出几分王才晖的影子。

王俊豪在王才晖的鼓励下，怯怯地抬起头，嘴唇嚅动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大哥。”

这一声“大哥”，像一根尖锐的冰刺，猛地扎进王俊凯原本就冰封的心湖，激起一片凛冽的寒意。

他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流着父亲一半血液的“弟弟”，母亲病榻前苍白的脸、父亲常年缺席的冷漠、那些被刻意隐瞒的岁月……无数画面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客厅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王俊凯的反应。

然而，王俊凯只是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冰冷而嘲讽，目光掠过王俊豪，最终定格在王才晖脸上，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疏离：

“王先生，”他清晰地吐出这个称呼，成功让王才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哪来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