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练歌房厚重的木门时,你差点被门后的气压带得踉跄——隔音棉把外界的喧嚣全吞了进去,只剩空气里浮动的、淡淡的柑橘香薰味。墙上的LED屏亮着频谱图,绿色的波纹随着远处传来的细微电流声轻轻跳动,而整面墙的便签纸更让人移不开眼:鹅黄色的写着“bridge部分要收着唱”,粉色的画着个哭脸小人标注“这里换气容易乱”,还有张边角卷翘的便签上,用银色马克笔画了串歪歪扭扭的音符,像刚学写字的小孩画的画。
“厉害吧?”宁艺卓正跪在调音台前捣鼓设备,闻言转过头冲你笑,发尾新挑染的金色发丝垂在脸颊旁,沾了点不知哪来的亮片。她起身时后腰的卫衣往上缩了缩,露出半截白皙的腰,转身时手里还攥着支马克笔:“这面墙记了三年的错题本呢。”
你的目光落在右上角那张泛黄的便签上。米白色的纸被岁月浸得发脆,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你的名字,笔画带着点少年人的用力,末尾还画了个方方正正的框,框里打了个饱满的勾,墨迹都有点晕开了。“这个……”你指尖刚要碰到纸面,就被她从背后圈住腰,下巴搁在你肩上轻轻蹭,发间的香气混着点汗水味漫过来。
“刚出道那年写的,”她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好意思,“那时候总在练习室待到凌晨,对着镜子想,要是有天能唱到有人专门为我来,就把名字写在这里。”她伸手覆在你手背上,一起描摹那个名字的笔画,“后来第一次在签售会上见到你,回去就把这个框打满了勾。”
她练歌时,你就窝在角落的绒布沙发里看书。落地灯的光晕刚好罩住你和摊开的书页,而她站在聚光灯下的身影,在墙上投出忽大忽小的影子。有时她唱到高音,声压大得让书页都轻轻颤动;有时唱到气声段落,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你偶尔抬头,会看见她对着镜子皱眉,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什么,忽然又猛地摇头,抓起马克笔在新便签上写“这里表情太凶了”,活像个跟自己较劲的小学生。
“休息会儿?”你举着水杯晃了晃,她立刻像被按了暂停键,几步蹦到沙发前,抢过你手里的书倒扣在膝盖上。“念段给我听嘛,”她仰头看你,睫毛在灯光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你上次念的那段诗,比我练的和声还好听。”你拗不过她,刚念了两句,就被她凑过来咬耳朵:“其实是想听你的声音,比耳机里的伴奏让人安心。”
那天她练一首慢情歌,副歌部分反复卡壳。第三次唱到“月光漫过窗台”时,她猛地把耳麦拽下来扔在地上,烦躁地抓着头发转圈,黑色卫衣的帽子滑下来都没察觉。“气死了!”她踢了脚旁边的音箱,疼得自己蹲在地上揉脚踝,眼眶红得像要哭。
你走过去把温水递到她手里,蹲下来帮她揉脚踝:“上次音乐节唱这首,你在这里转音时,尾音颤了一下。”她抬头看你,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台下第三排有个姐姐哭得抽噎,手里的灯牌都晃歪了。”
她愣了愣,忽然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下来:“那是因为我看见你在后排擦眼泪啊。”她伸手把你拽进怀里,下巴磕在你头顶,“本来想稳住的,一看见你哭,声音就抖了。”
后来她抱着吉他坐在地毯上,指尖拨出段陌生的旋律。和弦简单得像童谣,却温柔得让人鼻酸。她抬头时,聚光灯刚好落在她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光:“写给你的,”她拨弄着琴弦,声音轻得怕被打扰,“副歌想加你的名字,又觉得太直白……”
你凑过去看她怀里的谱子,发现空白处用铅笔写了串小字:“想和你看遍所有月光”。落地灯的光漫在她脸上,睫毛的影子落在谱纸上,像给这句诗加了道温柔的下划线。而墙上那张泛黄的便签,在暖光里安静地躺着,见证着一个歌手从“想被看见”,到“只想被你看见”的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