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舞室的空调冷气开得足,你推门时带进来的晚风卷着点秋意,刚巧吹起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她正对着镜子踮脚转体,黑色运动背心被汗水洇出深色的痕迹,顺着脊椎往下蜿蜒,像条沉默的溪流。听见动静时她猛地回头,脚踝没稳住晃了一下,扶着镜子边缘才站稳,睫毛上的汗珠应声滚落,砸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来了多久?”她声音有点哑,走过来接你手里的保温杯时,指尖烫得你缩了一下——是她惯用的温度,刚能入口又不至于凉得快。你拧开盖子递过去,看她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脖颈侧面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和平日里在镜头前笑着比心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你转了七次了。”你指了指镜子里她反复琢磨的那个动作,“第三次转得最顺,就是手没收好。”她愣了愣,忽然把杯子往地上一放,拉着你站到镜子中央:“那你再看这次。”音乐重新响起,她踩着鼓点旋身,发丝扫过你脸颊时带着点薄荷沐浴露的味道,可转身的瞬间还是差了半拍,手肘结结实实撞在你肋骨上。
“嘶——”你疼得皱眉,她却比你先红了眼眶,手忙脚乱地揉你被撞的地方:“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急了……”你抓住她的手腕,才发现她掌心全是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急什么,”你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听你平稳的心跳,“你连飙三个highC都不慌,一个转身怕什么?”
镜子里的她垂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不一样,”她忽然从背后圈住你,下巴硌在你肩上,带着点撒娇的力道,“这个舞要上打歌舞台的,要是跳错了,会被好多人看见的。”你能感觉到她胸口的起伏,和镜子里那双写满焦虑的眼睛——原来舞台上那么自信的人,也会在深夜的练舞室里,怕自己不够好。
你转过身,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的红血丝,那里还沾着点没卸干净的舞台妆亮片。“上次歌谣大赏,你唱错一句词,”你忽然笑起来,“下场后躲在待机室哭,说对不起粉丝,结果第二天热搜全是‘宁艺卓即兴转音绝了’。”她被你说得不好意思,往你怀里钻了钻:“那是运气好……”
“不是运气,”你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是你本来就厉害。就像现在,就算转错了,在我眼里也比谁都好看。”她的眼泪忽然掉下来,砸在你手背上滚烫的,却带着笑腔:“骗人,你是我女朋友才这么说。”
“那你要不要听听客观评价?”你从包里翻出手机,点开录了半天的视频——画面里她反复练习的身影在镜子里重叠,像朵在月光下反复舒展的花。“你看,”你指着屏幕,“这个转身时的腰腹线条,比舞蹈老师示范的还漂亮,就是差了点……”你故意拖长音,被她伸手抢走手机,“差什么差!”
结果变成她拉着你从头跳。她的手很暖,掌心的汗蹭在你手心里黏糊糊的,却握得很紧。跳到那个总出错的转身时,她忽然慢下来,带着你一起转,鼻尖差点撞上你的,在镜子里撞出两个相视而笑的影子。“这样就不会错了,”她眼睛亮晶晶的,“牵着你就不会错了。”
音乐结束时,你们俩都喘着气,她的发梢贴在你颈窝里,带着点潮湿的热意。练舞室的灯光漫在镜子上,把两个人的影子泡得软软的。她忽然指着镜子笑:“你看,我们像不像舞台上的双人舞?”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镜中的她还穿着被汗浸透的运动背心,你还穿着通勤装,却奇异地和谐——就像舞台上的星光与台下的灯牌,本该属于彼此。
离开时她非要把你的外套披在肩上,袖子太长,手指只能在袖口露出点尖尖,像只藏在壳里的小松鼠。锁门时,她忽然踮脚吻了吻你下巴:“明天打歌结束,去吃柠檬蛋糕好不好?”你笑着点头,看她蹦蹦跳跳跑向电梯的背影,忽然明白——那些深夜里的焦虑和眼泪,那些怕自己不够好的瞬间,原来都是为了能在舞台上,更耀眼地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