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院的春日,依旧透着刺骨的寒意。院子里的杂草虽已冒出嫩芽,却遮不住房屋的破旧——窗纸裂着几道缝,寒风一吹就“哗啦”作响,炕上铺的褥子也早已失去弹性,硬得像块石板。
如懿裹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坐在炕边,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已经干裂的糕点。那是前日高晞月来奚落她时留下的,她却视若珍宝,每天只舍得咬一小口,仿佛这糕点能连着她与弘历的“情意”。
“阿箬,你说王爷今日会不会来?”如懿噘着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院门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自搬到冷香院,她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脸色蜡黄,眼下的乌青也越来越重,唯有提起弘历时,眼里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阿箬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小米粥走进来,见她又在盼着弘历,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子,您都等了这么久了,王爷要是想来,早就来了。这粥您快趁热喝了吧,再不吃,身子该垮了。”
“我不喝!”如懿猛地挥手,小米粥晃出半碗,洒在冰冷的炕沿上,“王爷肯定是被林柔那个贱人缠住了!他心里是有我的,只是暂时没法来看我!你没看见吗?前日高晞月来的时候,故意说那些话刺激我,就是怕我抢回王爷!”
阿箬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又急又疼。这些日子,她不止一次劝如懿接受现实,可如懿偏不听,总把自己关在“王爷保护我”的幻想里,连基本的温饱都顾不上了。
“主子,您醒醒吧!”阿箬蹲下身,看着如懿,声音带着哭腔,“王爷要是真疼您,怎么会让您住在这种地方?怎么会连一件新衣裳、一口热饭都不给您送?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侧福晋的模样?再这么下去,您迟早会把自己拖垮的!”
“你闭嘴!”如懿厉声打断她,眼里满是怒意,“你就是跟高晞月一样,嫉妒我!王爷说了,等他把府里的事处理好,就会接我回去的!到时候,我还是王府里最受宠的侧福晋,你们都得伺候我!”
她说着,突然起身,踉跄着扑到窗边,扒着裂缝往外看。院门口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杂草的“沙沙”声,连个路过的下人都没有。如懿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却还是不肯放弃,嘴里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王爷肯定会来的。”
阿箬看着她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知道如懿的执念有多深,可这份执念,早已成了困住她的枷锁。冷香院的日子越来越难,下人们见弘历不待见如懿,连份像样的炭火都不肯送,冬日里还好歹能捡些枯枝取暖,春日里倒更难熬,潮湿的空气裹着寒意,钻进骨头缝里,让如懿的咳嗽越来越重。
“主子,”阿箬抹掉眼泪,走上前,轻轻扶着如懿的胳膊,“就算王爷暂时不来,您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啊。您要是病倒了,将来怎么跟王爷团聚?这粥我再去给您热一碗,您就喝一口,好不好?”
如懿身子晃了晃,咳嗽了几声,脸色更显苍白。她看着阿箬通红的眼睛,心里虽仍固执,却也有了几分松动。她噘着嘴,沉默了片刻,才小声道:“那……那你快去热,我只喝一口。”
阿箬连忙点头,端着空碗快步走出屋。刚到院门口,就见负责给冷香院送物资的婆子慢悠悠地走来,手里拎着一小袋糙米,扔在地上,语气轻蔑:“这是这个月的米,省着点吃,下次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你怎么只送这么点?”阿箬上前一步,忍不住质问,“我家主子好歹是侧福晋,就算失了势,也不该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侧福晋?”婆子冷笑一声,“现在府里谁还把她当侧福晋?林格格刚生了璟妍格格,王爷天天守着凝香院,哪还有心思管这个疯女人?能给你们口吃的,就不错了,别不知足!”
说完,婆子转身就走,留下阿箬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回到屋里,阿箬把热好的小米粥递给如懿,没敢提婆子的话,只强装笑脸:“主子,快喝吧,热乎着呢。”
如懿接过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神却依旧盯着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