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跪在养心殿外,求陛下让我入宫做太子伴读的女官。
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琉璃瓦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太监来传话说陛下正在与丞相议事,让我先回去,我却直挺挺地跪着。
画屏在一旁急得掉眼泪:“小姐,您这是何苦呢?太子伴读的女官虽有品阶,可宫里水深,哪有在家里安稳?”
“安稳?”我望着朱红的宫墙,“沈家如今已是二皇子的眼中钉,我若留在府里,只会成为赵氏拿捏父亲的棋子。只有进了宫,离太子近些,才能护住沈家。”
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真相。萧彻既然选择了柳婉儿,我倒要看看,这场戏他能演到什么时候。
不知跪了多久,膝盖早已麻木。恍惚间,一双云纹锦靴停在我面前。
“沈小姐这是做什么?”太子赵衡的声音温和,“起来说话。”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太子伸手扶了我一把,指尖微凉:“听说你要做本宫的伴读女官?”
“是。”我屈膝行礼,“臣女沈清辞,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太子笑了笑:“你父亲是本宫的老师,你入宫伴读,倒也合情理。只是……”他顿了顿,“萧将军之事,你真的放下了?”
我心口一刺,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女与萧将军早已恩断义绝,不敢再以私事扰殿下。”
太子点点头:“既如此,明日起你就入东宫吧。本宫这里正好缺个抄录典籍的人。”
入宫那天,父亲亲自送我到宫门口。他看着我身上的青色宫装,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万事小心。”
东宫的日子比想象中平静。我每日抄录典籍,整理文书,很少见到太子,更别提萧彻了。直到半月后的一场赏花宴,才再次撞见他。
那日阳光正好,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我捧着刚抄好的《资治通鉴》往偏殿走,迎面撞上一队侍卫。为首那人一身银甲,腰悬长剑,正是萧彻。
他似乎瘦了些,下颌线更锋利了,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看见我时,他脚步顿了顿,睫毛颤了颤,随即单膝跪地:“参见沈女官。”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惊呆了。谁不知道镇北将军在御前也是免跪的,如今竟向一个小小的女官行礼?
我握紧书卷,指尖泛白:“萧将军免礼。”
他起身时,目光扫过我的手腕——那里还留着上次被烫伤的浅粉色疤痕。那日柳婉儿故意打翻热茶,他就在旁边看着,一句话都没说。
“沈女官这是要去哪?”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给太子殿下送文书。”我侧身想绕过他,却被他拦住。
“宫规森严,”他低声道,“沈女官独自在御花园行走,恐有不妥。”
我抬头看他,阳光透过花叶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有劳将军费心。只是臣女记得,宫规里没说女官不能独自行走。”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再说话,侧身让开了路。
走过他身边时,我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以前他从不带香料,说塞北的汉子都用皂角。如今这香气,倒和柳婉儿常用的那款很像。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柳婉儿的声音:“彻哥哥,你怎么在这?”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见柳婉儿穿着粉色宫装,笑盈盈地走到萧彻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我找了你好半天,原来在和沈女官说话呢。”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沈女官刚入宫,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毕竟,我和彻哥哥……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萧彻没推开她的手,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我低头行了个礼,转身就走。背后传来柳婉儿娇俏的笑声,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原来他说的缘浅,是因为早已另结新欢。原来那枚碎玉佩,不是什么无奈之举,只是他弃旧迎新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