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被抄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给太子整理奏折。
“沈女官,太傅大人被二皇子诬陷通敌,陛下已经下旨,将沈家满门打入天牢!”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太子殿下正在与陛下争执,让您……让您赶紧想办法!”
我手里的奏折“啪”地掉在地上。通敌?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怎么可能通敌?
“带我去见太子!”我抓住小太监的胳膊,指尖冰凉。
东宫书房里,太子正焦急地踱步。看见我进来,他沉声道:“清辞,你别急。二皇子手里有‘证据’——一封你父亲与塞北敌军往来的书信,笔迹模仿得极像。”
“那是伪造的!”我急道,“殿下,您一定要相信我父亲!”
“本宫自然相信老师,”太子叹了口气,“可陛下正在气头上,二皇子又在一旁煽风点火,根本听不进劝。除非……能找到反证。”
反证?我猛地想起赵氏。她一直与二皇子暗中勾结,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殿下,臣女请求出宫一趟。”我屈膝行礼,“臣女知道谁能证明父亲清白。”
太子犹豫了一下:“如今二皇子盯着沈家,你出宫太危险。”
“为了父亲,臣女不怕。”
刚走出东宫,就被人拦住了。萧彻骑着马,玄色披风在风里翻飞。
“你要去哪?”他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与你无关。”我绕开他的马,往前走。
他翻身下马,拽住我的胳膊:“回东宫去。沈家的事,我会处理。”
“你处理?”我甩开他的手,“是像处理我们的婚约一样处理吗?萧彻,我父亲若有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看着我,眼底翻涌着痛苦:“清辞,别冲动。二皇子就是想逼你出手,好抓住你的把柄。”
“那我父亲怎么办?”我的声音带着哭腔,“难道眼睁睁看着他被冤死吗?”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拽着我往马边走去:“我带你去见个人。”
马车一路颠簸,最终停在城郊的一处地牢外。萧彻掀开牢门的锁链,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角落里,一个浑身是伤的老妇蜷缩在那里,正是赵氏的贴身嬷嬷。
“说。”萧彻踢了踢她的腿,声音冷得像冰。
嬷嬷抬起头,看见我时,眼睛亮了一下:“大小姐……老奴知道错了!都是赵姨娘逼我的!她说二皇子答应她,只要诬陷了太傅大人,就让二小姐做将军夫人……”
“书信是怎么回事?”我追问。
“是二皇子让人伪造的!”嬷嬷咳着血说,“赵姨娘偷了太傅大人的印章,盖在伪造的书信上……老奴亲眼所见!”
“还有退婚的事,”萧彻沉声道,“也一并说清楚。”
嬷嬷哆嗦了一下:“退婚是二皇子逼将军的。他说,将军若不与您退婚,就立刻以通敌罪处置沈家。将军没办法,才答应了……他与柳才人联姻,也是为了麻痹二皇子,柳侍郎手里有二皇子贪赃枉法的证据,将军是想……”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原来他退婚,是为了保沈家;他娶柳婉儿,是为了收集二皇子的罪证;他一次次冷漠,是怕我被卷入更深的漩涡。
那些被我当作背叛的瞬间,全是他笨拙的保护。
“他为了救你,答应了二皇子永不回京。”嬷嬷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塞北战事又起,二皇子已经下了密令,要在半路……要在半路杀了他……”
我冲出地牢,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萧彻站在雪地里,玄色的披风上落满了雪粒。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看着他,眼泪模糊了视线,“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
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想替我擦眼泪,却又缩了回去:“告诉你,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吗?清辞,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二皇子的人追来了。萧彻把我往马车里推:“快走!去找太子,把证据给他!”
“那你呢?”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像塞北的雪。
“我引开他们。”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决绝,“清辞,对不起……及笄那天的雪,我本是想送你一支凤钗的。”
他猛地关上马车门,我听见他翻身上马的声音,还有他对属下的命令:“保护好沈小姐,不惜一切代价!”
马车轱辘转动,我扒着车窗往后看。萧彻骑着马,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玄色的披风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决绝的线。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爱,注定要藏在风雪里,见不得光,却比烈火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