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天逸冲进易茯苓寝宫时。
廊下的宫灯正被夜风吹得摇晃,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那双桃花眼盛满了从未有过的慌张。
他一路小跑,玄色披风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身后跟着的风刃步伐沉稳,却也难掩眼底的凝重。
寝宫内,七八个太医正围着床榻低声议论,见二人进来,慌忙跪地行礼。
太医1参见陛下,参见摄政王。
但是风天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冲向床榻。
锦被下的少女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像上好的宣纸,唇瓣失去了往日的红润,连呼吸都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在床边坐下,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犹豫了片刻才轻轻落下,那触感冰凉得让他心口一缩。
风天逸丫头,醒醒。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她的梦,尾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风天逸我回来了,你看看我。
易茯苓没有回应,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像蝶翼停驻。
风天逸的心沉得更低了,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颈间,那里的肌肤同样冰凉,连脉搏都跳得微弱。
风刃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风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摄政王惯有的威严,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急切。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为首的老太医颤巍巍地开口。
太医1回王爷,易姑娘这病来得蹊跷,脉象紊乱。
太医1似是风邪入体,却又比风邪凶猛数倍……
太医2胡说!
另一个年轻些的太医立刻反驳
太医2依下官看,倒像是中了瘴毒,你看她指尖的暗纹,分明是毒素淤积之象!
太医3可她从未出过南羽都,怎会染上瘴毒?
又有人质疑。
太医3依我看,怕是水土不服,加上近日劳累,才病倒的。
争论声像细密的针,扎得风天逸心烦意乱。
他猛地转头,桃花眼里翻涌着怒火,声音陡然拔高。
风天逸闭嘴!
风天逸我问你们怎么治,不是听你们争论!
满室瞬间鸦雀无声,太医们个个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风天逸的怒火他们是知道的,这位羽皇看似风流不羁,实则护短得厉害。
而易茯苓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已不是秘密。
风刃看了眼脸色铁青的风天逸,又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太医们,沉声道。
风刃都先下去吧,有消息立刻回报。
太医们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
就在殿门即将合上的瞬间,床上的易茯苓突然猛地睁开了眼!
那双往日里总是亮晶晶的眸子此刻失了焦距,瞳孔涣散。
她像受惊的兽般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让措手不及。
风天逸丫头!
风天逸又惊又喜,刚要伸手去扶,却被她狠狠一推。
砰的一声,风天逸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后腰撞在床脚,疼得他闷哼一声。
可他顾不上疼,只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少女,满心都是难以置信。
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寝宫的宁静。
易茯苓仰着头,双手死死抓着锦被,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的哀嚎不似人声。
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头,又像是有烈火在灼烧她的五脏六腑。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原本苍白的面庞渐渐发青,嘴唇紫得像熟透的桑葚。
脖颈处不知何时爬上了几道暗红色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脸颊蔓延。
风天逸茯苓!
风天逸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的动作极轻,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可怀里的人烫得惊人,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
风天逸丫头,别怕,我在。
他一遍遍低声安抚,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风天逸忍一忍,太医就在这里,我们会治好你的。
易茯苓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依旧在他怀里疯狂挣扎,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留下几道血痕。
风天逸咬紧牙关,任由她折腾,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他怕一松手,她就会像断线的风筝,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易茯苓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
她的头抵在风天逸的胸口,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那泪水像滚烫的油滴,顺着布料渗进肌肤,灼烧着他的心脏。
风天逸低头看着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少女,她的哭声压抑而绝望,每一声都像刀子在剜他的心。
他想起昨日午后,也是这样抱着她,在飞车上掠过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