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阳光正好,金箔般洒在她脸上,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伸手去抓飘过的云絮,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带着清甜的气息。
易茯苓天逸,你看!
易茯苓我们飞得比鹰还高!
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泉水。
他故意晃了晃飞车,看她吓得尖叫着抱紧他的腰,然后低笑着在她耳边说。
风天逸怕了?
风天逸怕就亲我一下,我就不晃了。
她气鼓鼓地瞪他,却在他凑近时,红着脸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像只胆小的鸟儿。
风从车帘缝隙钻进来,卷起她的发丝,缠在他的手指上,带着淡淡的花香。
他当时还在想,就这样一直飞下去,飞到天荒地老,也不错。
可不过一夜之间,昨日还在他怀里笑闹的少女,如今却在他怀中哭得肝肠寸断,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易茯苓疼……天逸,好疼……
易茯苓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
风天逸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抬手抚摸着她汗湿的发丝,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风天逸我知道,我知道……
风天逸忍一忍,好不好?
话音未落,怀里的人突然猛地抬起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
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风天逸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她。
他能感觉到牙齿刺破皮肉的力道,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衣襟往下淌。
可这点疼,比起她承受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风天逸咬吧。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风天逸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就咬得再用力些。
风天逸要是可以,我真想替你疼……
易茯苓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咬着他肩头的力道渐渐松了些。
只是依旧埋在他颈窝,像只受伤的小兽。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铁锈般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
她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呼吸也渐渐平稳。
她又晕过去了。
风天逸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榻,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他低头看着自己肩头渗出的血迹,那里的布料已经被染红。
与她唇瓣上沾染的血迹遥相呼应,刺得他眼睛生疼。
风刃传令下去。
风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已唤来了侍卫。
风刃南羽都境内,重金悬赏能治易姑娘奇症的神医。
风刃不论出身,不论手段,只要能治好她,本王许他高官厚禄。
侍卫是!
侍卫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风刃看了眼床边脸色苍白的风天逸,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易茯苓。
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寝宫。
有些路,得让这孩子自己走。
寝宫内只剩下风天逸和易茯苓。
他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她脖颈间的暗红色纹路,那纹路像蜿蜒的蛇,爬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丑陋而狰狞。
风天逸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风天逸昨天还好好的……
昨天,她还在飞车上抢他的酒喝,笑他酒量不如她;昨天,她还揪着他的耳朵,骂他“无赖”“流氓”。
昨天,她还靠在他怀里,说等他展翼礼那天,要亲手为他束发……
那么鲜活,那么明媚,像初升的朝阳,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风天逸伸出手,轻轻握住易茯苓冰凉的指尖。
她的手指纤细,掌心还有昨日抓飞车栏杆时留下的薄茧,此刻却软得像没有骨头。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想起风刃的话,想起星流花神,想起那些沉重的责任。
可此刻,他什么都不想管,他只想让怀里的少女醒过来。
像往常一样冲他发脾气,抢他的东西,哪怕再被她追着打,也好过看她这样毫无生气地躺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易茯苓沉睡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风天逸就那样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像一尊不知疲倦的雕像。
他知道,这一夜,注定无眠。
而他,会一直在这里等,等他的丫头醒过来,等她再对他笑,等她再骂他一句“无赖”。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