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羽都的西市总带着股潮湿的烟火气。
青石板路被来往的脚步磨得发亮,两侧的摊位像雨后的蘑菇般冒出来。
卖糖画的老翁抡着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糖浆拉出的金丝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卖花的姑娘守着一篮刚摘的蔷薇,花瓣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靛蓝布裙。
还有说书先生在茶棚下拍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着羽皇风天逸少年时的轶闻,引得围观众人阵阵哄笑。
羽还真缩在深蓝色的斗篷里,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他身上的束腰常服是中等料子的湖蓝色,针脚还算细密,只是袖口被磨得起了点毛边。
这是他能找到的最不显眼的衣服了。
斗篷的料子厚实,下摆扫过地面时带起轻微的声响,边缘绣着的银色羽毛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那是他偷偷绣上去的,据说羽族的圣鸟翅膀上就有这样的羽毛。
他在一个卖干货的摊位前停下,指尖划过挂着的一串干辣椒,又捏了捏旁边的干蘑菇。
声音从斗篷里钻出来,带着十六七岁少年特有的软糯。
羽还真大叔,这蘑菇怎么卖?
摊主是个络腮胡的壮汉,看他遮得严实,只当是哪家怕晒的小公子,咧嘴笑道。
摊主一文钱一两,买五两送一两,够你家炖好几回汤了。
羽还真眼睛一亮,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数出五文钱递过去。
羽还真那我要五两。
他顿了顿,又指着旁边的红枣。
羽还真再要两斤这个,要那种肉厚的。
摊主麻利地称好东西,用草纸包好递给他。
摊主得嘞,小公子拿好。
羽还真接过纸包,抱在怀里,心里偷偷乐开了花。
这次采购的东西够多了,干蘑菇、红枣、还有之前买的米和面,足够他在师傅的宝库里待上一个月了。
他想象着自己窝在堆满机关零件的角落里,一边啃着用红枣煮的粥,一边研究师傅留下的图纸。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发出“嘿嘿”的轻笑声,像只偷到糖的小松鼠。
他从小就喜欢摆弄这些零碎的玩意儿。
三岁时把母亲的银簪拆成了几段,五岁时用木块拼出会走的小兽,十岁那年更是瞒着家里,偷偷拆了雪府库房里的一座自鸣钟。
虽然最后被管家发现,挨了顿好打,但看着那些齿轮在自己手里重新转动起来,他心里就像揣了只欢腾的小兔子。
直到遇见师傅机枢,他才知道原来这叫机关术。
师傅是整个南羽都最厉害的机关大师。
师傅可没人知道师傅长什么样,有人说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人说他是个面容俊秀的青年,甚至还有人说他根本不是人,是藏在暗处的精怪。
羽还真印象中的师傅,总是穿着一件灰布袍子,那颜色仿佛被岁月染上了些许沉静。师傅的手指修长而灵活,每一次施展技艺都如同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然而,那双布满厚茧的掌心却诉说着他曾经的艰辛与勤勉,仿佛是一本无言的书,记录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师傅教他辨认齿轮的齿距,教他计算杠杆的支点,还把自己的宝库钥匙给了他,说。
机枢等我回来,就教你造会飞的机关鸟。
可师傅走了快三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羽还真抱着纸包,沿着摊位慢慢往前走,心里盘算着还得买点盐。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短打的青年从他身边走过,说话声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
路人1喂,你听说了吗?
路人1澜州怕是要变天了。
左边的青年啐了口唾沫,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路人2白女皇失踪几十天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路人1何止啊。
右边的青年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
路人1南羽都那边更热闹,羽皇风天逸把雪凛一族全给端了。
路人1听说血流成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