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头白发用一根红丝带松松束着,垂在肩头,竟有种奇异的、破碎的美感。
她手里捏着一支白玉笛,指尖轻轻摩挲着笛身上的刻字——那是小时候风天逸帮她刻的“霜”字,笔画有些歪歪扭扭,却是他亲手刻的。
她的脸色比往日苍白了些,唇上涂了淡淡的胭脂,遮住了一丝病态。只有她自己知道,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她故意自己刺深的,为的就是今天。
她的时间不多了,太医说她身体不行了,忧思过重,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她不能等,她要在死之前,成为风天逸和易茯苓心里永远的刺,让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她,让他们即使在一起,也永远隔着一个她。
“姑娘,陛下到了。”
侍女轻声提醒,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她知道自家姑娘的身子不好,也知道今天的事对姑娘有多重要。
雪飞霜立刻收起眼底的冷意和决绝,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那笑容像春日的阳光,暖得能融化冰雪,却不达眼底。
她转身看向院门口,风天逸正踏着锦毯走来,玄色衣料在灯笼下泛着光,看到她的装扮时,眼神明显顿了顿,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天逸,你来了。”
雪飞霜迎上去,声音轻柔得像春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很虚弱,“我看今日梅花开得好,就想着请你过来赏梅,还按小时候的方子酿了青梅酒,想跟你说说小时候的事。”
风天逸看着院中的景致,又看了看雪飞霜的舞衣,心里泛起一丝熟悉的暖意——
从前在雪家梅园,雪飞霜也总穿着这样的红裙,在梅树下跳舞给她看,那时候的她,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你身子刚好,怎么还折腾这些?伤口不疼吗?”他语气里带着责备,却没真的生气,反而多了几分关切。雪飞霜拉着他的手,指尖冰凉,走到廊下的石桌旁,石桌上放着一壶青梅酒,两个酒杯,还有一碟精致的点心。
她倒了杯青梅酒,递给他时,故意晃了晃,酒液溅出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却像没察觉一样:
“就是因为身子刚好,才想让你看看我好好的样子,免得你担心。你尝尝,这酒放了三年,跟小时候那次不一样,这次没放多糖。”
风天逸接过酒杯,指尖碰到她的手,只觉得冰凉,心里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他抿了一口,酸甜的酒香在舌尖散开,带着梅花的清冽,瞬间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
“还记得你第一次酿酒,把糖放多了,酿出来的酒甜得发腻,你还哭着说再也不酿了,说自己笨。”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底泛起温柔的光,那是属于过去的、纯粹的温柔。
雪飞霜也笑了,眼角带着水光,像含着泪,却没掉下来:
“你还记得呢?我还以为你早忘了。那时候你说,没关系,甜的也好喝,还把那坛酒都喝光了,结果醉得抱着梅树喊我的名字,说‘飞霜以后只给我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