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一天，姜凌就收到了陆衍的消息。
【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陆衍之前提过，那里的手冲咖啡很正宗。姜凌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指尖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删了又改，最后只回了个“好”。
她翻出衣柜里最厚的羽绒服，又对着镜子梳了三遍头发，才揣着相机出门。冬天的午后，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冷得像冰，吸进肺里都带着刺痛。
咖啡馆里却暖融融的。木质的桌椅，墙上挂着复古的海报，空气中飘着咖啡豆的焦香。陆衍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件深灰色的大衣，领口露出半截灰色围巾——正是姜凌织的那条。
姜凌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等很久了？”
“刚到。”陆衍把菜单推给她，“想喝点什么？”
“跟你一样。”姜凌没看菜单，直接说。她记得他喜欢手冲，不加糖不加奶。
陆衍笑了笑，抬手叫来了服务员：“两杯手冲，谢谢。”
等待咖啡的间隙，两人都没说话。姜凌假装研究窗外的雪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他。他正低头看着手机，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在暖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在看什么？”她忍不住问。
“编程教程。”陆衍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下学期有个竞赛，提前准备下。”
屏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姜凌看得头晕：“你寒假都不休息的吗？”
“偶尔也休息。”他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她的相机包上，“带相机了？”
“嗯。”姜凌把相机拿出来，“想拍点冬天的素材，交作业。”
“下午没事，我陪你去？”
姜凌的心跳漏了一拍：“会不会耽误你看教程？”
“不差这一下午。”陆衍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服务员端来咖啡，浅褐色的液体装在白瓷杯里，冒着热气。陆衍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怎么了？不好喝？”姜凌问。
“有点苦。”他说，“还是你上次给我带的速溶好喝。”
姜凌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没想到他还记得，那是她在图书馆看到他喝咖啡时，偷偷放在他桌上的，十块钱一大袋的那种。
“那个……便宜货。”她小声说。
“挺好的。”陆衍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有奶香味。”
两人喝完咖啡，并肩走在大街上。冬天的午后，街上没什么人，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陆衍比她高一个头还多，走路时，姜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咖啡的焦香，让人觉得很安心。
“去哪里拍？”他问。
“去护城河吧。”姜凌说，“那里的冰面结得很厚，应该有拍的。”
护城河离咖啡馆不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冰面上结着一层厚厚的雪，几个小孩在大人的看护下滑冰车，笑声老远就能听到。姜凌举起相机，对着冰面上的身影按下快门。
“这里光线好。”陆衍走到她身边，指着河对岸的老房子，“红砖墙配白雪，应该好看。”
姜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夕阳的余晖落在红砖墙上，映得雪都带了点暖黄色，像幅油画。她调整好参数，连拍了几张。
“你很懂嘛。”她笑着说。
“跟你学的。”陆衍看着她，“看你拍多了，也知道点皮毛。”
姜凌的心跳又开始失序，她低下头，假装检查照片，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拍了大概一个小时，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开始擦黑。姜凌收起相机，发现手指冻得通红。
“手怎么这么冰？”陆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很暖，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姜凌像被烫到似的，想缩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动。”他说，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轻轻搓着。
他的动作很轻柔，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到她的指尖，暖得她心里都泛起了热意。姜凌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把她的手衬得格外小巧。
“好了。”他松开手时，她的指尖已经暖烘烘的了。
“谢谢。”姜凌的声音有点发哑。
“不客气。”陆衍转过身，“走吧，送你回家。”
走到小区门口时，姜凌停下脚步：“就到这里吧。”
“嗯。”陆衍看着她，“明天……还能约你吗？”
姜凌点点头，没说话。
“那我明天下午来找你。”他说。
“好。”
姜凌转身往小区里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衍还站在原地，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到她回头，冲她挥了挥手。
这个寒假，陆衍几乎每天都来找姜凌。有时是陪她去拍照，有时是带她去吃好吃的，有时只是在咖啡馆里坐着，她看摄影杂志，他看编程教程，互不打扰，却觉得很安心。
姜凌的相机里，多了很多两人的合照。有他帮她举着相机、她在镜头前比耶的傻样；有两人坐在咖啡馆里、阳光落在桌上的温馨；有他裹着她织的围巾、站在雪地里冲她笑的样子。
她最喜欢的是一张逆光的照片。夕阳下，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护城河的冰面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个连在一起的感叹号。那是她偷偷设置的定时拍摄，按下快门时，他正好转过头看她，眼神亮得像星星。
除夕夜那天，姜凌收到了陆衍的消息。
【新年快乐。】
后面跟着一个红包。姜凌点开，不多不少，正好是52块。她看着那个数字，心跳漏了一拍，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回了句【新年快乐】，也发了个52块的红包过去。
没过几秒，陆衍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他的手，握着她发的那个红包，背景是他家的年夜饭，满满一桌子菜。
【收到了。】他说。
【嗯。】姜凌回复。
【明天有空吗？】
【有。】
【我带你去个地方。】
大年初一的早上，陆衍开着车来接她。是辆黑色的SUV，看起来很稳重。姜凌坐进副驾驶，发现车里放着首她喜欢的歌。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首歌？”她问。
“上次在你相机里听到的。”陆衍发动车子，“你听歌的时候，相机没关。”
姜凌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她没想到他这么细心，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车子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停在了郊外的一座山脚下。山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远远望去，像一头白色的巨兽。
“这里是？”姜凌好奇地问。
“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陆衍打开后备箱，拿出两个滑雪板，“会滑雪吗？”
“不太会。”姜凌摇摇头。
“我教你。”
陆衍教得很耐心。他站在她身后，双手握着她的手，教她调整重心，教她控制方向。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窝，痒得她心里发颤。
“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又温柔。
姜凌跟着他的引导，慢慢滑了起来。虽然还是会摔跤，但每次摔倒前，都会被他稳稳地拉住。阳光落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他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像串清脆的铃铛。
滑累了，两人坐在雪地上休息。陆衍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倒了杯热可可递给她。
“暖和点了吗？”他问。
“嗯。”姜凌捧着杯子，看着远处的雪景，“这里真美。”
“以后每年都带你来。”他说，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姜凌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眼神很亮，像落满了星星。
“陆衍……”她刚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姜凌，”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做我女朋友吧。”
姜凌愣住了，手里的热可可差点洒出来。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归宿。
“好。”她听到自己说，声音带着点哭腔，却异常清晰。
陆衍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他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雪松味，让她觉得很安心。
“我喜欢你，姜凌。”他在她耳边说，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从你第一次在篮球场偷拍我开始。”
姜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滚烫地落在他的大衣上。原来，他早就喜欢她了。原来，这场追逐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撒了把碎钻。姜凌靠在陆衍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这个冬天，是她这辈子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她抬起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像羽毛拂过，带着雪的清冽和热可可的甜。
陆衍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很轻，带着点生涩，却很温柔。像春天的第一缕风，像冬天的第一片雪，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和藏不住的欢喜。
姜凌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吻里。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什么背景板，她是他的女主角，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
远处的雪山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近处的雪地上，两串脚印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一个温暖的拥抱。这个冬天，因为有了彼此，变得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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