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红本本

- 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旋，苏青梧站在台阶下时，裙摆随微风轻轻晃出细碎的光。她穿了条香槟色的吊带连衣裙，裙身缀满细小的水晶碎钻，阳光漫过肩头时，像把银河揉碎了洒在布料上——走动时裙摆扫过脚踝，钻饰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倒比她此刻的心跳还要轻些。

她今天特意梳了半扎发，鬓角垂下两缕微卷的碎发，耳尖别着枚珍珠耳钉，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捏着户口本的指尖涂了浅粉色的指甲油，和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相衬，倒显得那截皓腕在钻饰裙摆的映衬下，白得像浸在月光里。

“在发什么呆？”裴淮之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苏青梧抬头，撞进他眼里的瞬间，忽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他穿了套深灰色的高定西装，剪裁利落得像是量着他的骨架做的——肩线挺括，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衬得他本就修长的双腿愈发笔直。白色衬衫的领口系着条暗纹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喉结滚动时，领带夹上的小颗碎钻闪了闪，竟和她裙摆的光隐隐呼应。

他今天显然精心打理过，额前的碎发梳得整整齐齐，露出饱满的额头，鼻梁高挺如雕塑，薄唇抿着时带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可看向她时，眼尾却悄悄弯起，像藏着星子的湖。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层浅金，连带着他手腕上那块简约的黑色腕表，都显得格外衬人。

“紧张？”他上前半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别着耳钉的耳尖，指腹带着点温热的糙意，是常年握画笔磨出的薄茧。

苏青梧猛地别过脸，耳尖更烫了：“才没有。”可目光扫过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白色手帕时，还是忍不住笑了——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绣着朵小小的梧桐花，此刻被他妥帖地带着。

进了大厅，填表时她的笔尖顿了顿。“裴淮之”三个字落在“配偶姓名”栏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握笔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袖口挽起一点，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连血管的走向都透着好看的弧度。

“想什么？”他递来支笔，指腹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

苏青梧摇头，低头时看见他填“婚姻状况”的地方，钢笔漏了滴墨，在“未婚”二字上晕开个小团。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约她看电影时，他也是穿的这套西装，紧张到打翻了可乐，棕色的液体在票根上洇出的印子，竟和此刻这团墨渍有几分相似。

“笑什么？”他注意到她弯起的唇角。

“没什么，”她抬眼，正好看见阳光穿过玻璃窗，在他西装的暗纹上流动，像有细碎的光在布料里游走，“就是觉得……裴先生今天特别好看。”

他的耳尖倏地红了，连带着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却故意板着脸：“苏小姐也一样，像把星星穿在了身上。”

盖章的瞬间，红色油墨落在纸上，发出轻微的“啪”声。工作人员将红本本递过来时，苏青梧的指尖还在发烫。裴淮之先接过，指尖碰了碰那层光滑的塑料封皮，又小心地塞进她手里，像是托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走出民政局，午后的阳光忽然变得格外暖。梧桐叶在他们头顶沙沙作响，苏青梧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本本，忽然被他轻轻拽了把。

“站好。”裴淮之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笑意。

她刚转过身，就撞进他怀里。西装的料子挺括，却挡不住他胸腔里清晰的心跳声，和她自己的频率慢慢重合。他低头时，发间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漫过来，苏青梧下意识地仰起脸，看见他眼睫垂着，在眼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

“苏青梧，”他轻声叫她的名字，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带着点试探的温柔，“现在可以了吗？”

她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轻轻按住了后颈。他的吻落下来时，像羽毛拂过湖面，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重。苏青梧闭着眼，能感觉到他唇角的温度，还有他握着她手腕的手在微微用力——她的裙摆蹭到他的西装裤，钻饰的光透过布料映上去，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粉。

风停下来，梧桐叶也不响了。她抬手勾住他的领带，闻到他衬衫领口淡淡的雪松味，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穿这身西装，站在画展的落地窗前，阳光在他肩头碎成星子，那时她就偷偷想，这人真好看。

直到呼吸有点乱了，裴淮之才稍稍退开些，额头抵着她的。他的眼尾泛红，鼻尖蹭了蹭她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以后就是裴太太了。”

苏青梧笑起来，眼角的泪被阳光照得发亮，像她裙摆上最亮的那颗钻。“嗯，”她踮脚在他唇角又啄了下，“裴先生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