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月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搅了一圈。她蹲在地上干呕，喉咙发紧，鼻腔里全是消毒水味。
“沈瑜？”她抬头喊，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来回碰撞。四周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灰扑扑的水泥底色。天花板上吊着几盏日光灯，忽闪忽闪的，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扶着墙站起来，手刚碰到墙面就缩了回来——那上面黏糊糊的，像是长满了苔藓。她借着微弱灯光一看，指尖沾着黑色絮状物，闻起来带着一股腐烂的腥气。
走廊两侧布满镜子。不对，应该说是布满“镜面”。每一块都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些甚至歪歪扭扭地镶在墙上，像是被人随手钉上去的。镜面大多蒙着雾气，隐约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听着格外刺耳。她忽然停下——所有镜子里的“她”都停下了动作，可有那么一瞬间，她分明看到某个镜中人比她慢了半拍才停下来。
“见鬼。”她低声骂了一句，快步往前走。越是往前走，镜子里的影像越清晰。她路过一面镜子时，突然瞥见自己嘴角扬起一个陌生的弧度。
她猛地回头，镜中的自己却一脸茫然。她凑近看，发现那面镜子比其他镜子都要暗一些，像是蒙着一层黑纱。
“喂！”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欣月浑身一僵。这声音不是从镜子里传来的，而是实实在在从背后发出来的。
她缓缓转身，看见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站在走廊尽头。女人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欣月刚开口，女人突然冲了过来。
她转身就要跑，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地上。她回头一看，地上什么都没有，可刚才确实有东西绊住她。
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欣月慌忙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扭曲起来，拉得很长，像一条蛇一样在地面蠕动。
“你逃不掉的。”女人的声音阴森森的，“你必须面对。”
欣月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镜子突然发出“咔啦”一声脆响。她回头一看，那面蒙着黑纱般的镜子裂开了一道缝，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她往镜子里拽。
“啊！”她挣扎着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吞没了。
欣月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咖啡厅里。桌对面坐着沈瑜，正低头看手机。
她愣了一下，这不是他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吗？墙上还挂着那幅抽象画，角落里摆着他们最喜欢的靠垫沙发。
“沈瑜？”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沈瑜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怎么了？”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太真实了，空气里飘着咖啡香，窗外阳光正好，连服务生走动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瑜继续低头看手机，表情有点凝重。他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抬起头问：“怎么一直盯着我？”
“你……刚才在看什么？”她试探着问。
沈瑜犹豫了一下，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没什么，就是工作消息。”
欣月扫了一眼，只看见几个模糊的字迹。她想再看得仔细些，画面却突然模糊起来。
场景开始扭曲，咖啡馆的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淌。她惊慌地后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你真的以为爱情能解释一切吗？”耳边响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欣月猛地回头，看见那个穿病号服的女人正站在她身后。女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看看吧，”女人把笔记本递给她，“这才是真相。”
欣月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照片上是沈瑜，但不是在咖啡馆，而是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两人正在低声交谈。
照片下方有一行字：“实验组对照样本：欣月，编号0147。”
她继续翻页，更多的照片出现在眼前。沈瑜和那个女人频繁出现在不同场合，有时在医院，有时在实验室，有时甚至就在她家楼下。
最后一页写着一行血红的字：“三年前那场火，你记错的是谁的身影？”
“不……不可能……”她颤抖着合上本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你真的以为他是爱你的吗？”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只是在利用你。”
欣月摇摇头，捂住耳朵。她不想听，她不愿意相信。
“看看镜子里的你。”女人指向她身后。
欣月回头，看见无数面镜子映出她的身影。每一个“她”都在哭泣，但表情却各不相同——有的愤怒，有的绝望，有的冷漠。
“选一个吧。”女人说，“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欣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医院走廊。面前站着沈瑜，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你还信我吗？”他问。
欣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沈瑜松了口气，伸手要拉她。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沈瑜的手悬在半空，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
“走吧。”他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欣月跟着他往前走，脚步很轻。她悄悄低头看了眼衣角，那里还沾着一点黑色絮状物。
走廊尽头，楼梯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灯下挂着一块破旧的提示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面对真实，方得前行。”
\[未完待续\]欣月的指尖还残留着笔记本纸张的粗糙触感，沈瑜的脚步声在前方规律地响起。她数着他的影子，发现每经过一面墙上的裂痕，那道影子就会短一截。
"前面有光。"她终于开口。声音发涩，像是许久没说过话。
沈瑜没有回头，"是安全屋。每层都会有一个。"
楼梯尽头确实亮着暖黄色的灯光。走近了才发现是间值班室，桌上摆着半冷的泡面，椅子歪倒在地。欣月注意到墙上的排班表，照片被撕去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指印。
"别碰那些。"沈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欣月猛地缩手，"为什么？"
"你刚才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他反问，目光扫过她藏在袖口的衣角。那点黑色絮状物正顺着血管往上爬。
她下意识攥紧拳头，"你和那个女人——"
"三年前你是怎么逃出火场的？"沈瑜打断她，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火苗腾起的瞬间，墙上的影子忽然扭曲成人的轮廓。
"我……"欣月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记忆里只有浓烟和灼热的手掌，那只把她推出门外的手。
"你记得谁在拉你吗？"
"不记得。"她摇头，"但我记得你在医院握住我的手。"
沈瑜的瞳孔微微收缩。打火机啪地合上，"现在呢？现在你还觉得那是我吗？"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突然浓烈起来。欣月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她猛地冲向值班室的镜子，却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对着她笑。
那种笑不是她惯常的表情。嘴角扯得更宽，眼尾挑起陌生的弧度。
"欢迎回来。"镜子里的她说。
沈瑜拽着她往后退，"别看！"
"你说谎。"欣月突然开口，"那天来接我的不是你。"
沈瑜的手松了半分。
"消防员说逃生通道是锁死的。"她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但我是从后门出来的。"
天花板的灯开始闪烁。咔嚓一声，镜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无数个欣月的声音从裂缝里涌出来：
"你知道真相了。"
"那就别再装睡了。"
"醒过来吧。"
沈瑜突然捂住她的双眼，"现在不是时候。"
欣月闻到他袖口传来的味道，和记忆里那个抱她离开的人身上的一样。檀香混着雪松，还有淡淡的药膏气息。
"那你告诉我，"她轻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
沈瑜的手指颤了一下。
走廊深处传来脚步声。一下，两下，像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和她刚才听见的完全不一样。
"有人来了。"他说。
"是韩絮。"欣月脱口而出。
沈瑜终于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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