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月站在值班室中央，空气混杂着泡面与消毒水的味道。她低头看手，发现黑絮已爬上袖口，像是从血管里长出来的藤蔓。她用力揉搓，却越擦越深，那东西像活的一样，贴着皮肤蠕动。
沈瑜靠在墙边，目光始终没离开她，手指微微收紧，像是随时准备抓住什么。
“你到底在怕什么？”欣月忽然开口，声音发哑，“怕我知道真相？还是怕我……根本不是我以为的我？”
沈瑜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心里一颤，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划了一下。
他终于开口：“你真的记得三年前那天的事吗？”
“我记得——”她咬牙，“浓烟、火光，还有那只把我推出去的手。”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在医院。”
“那你有没有想过，”沈瑜慢慢走近一步，“为什么那只手会是你以为的‘我’？”
欣月愣住了。
她当然想过，无数次地想。但每次回忆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只记得那双手很冷，带着檀香和雪松的味道，还有一点淡淡的药膏气息。
她猛地抬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瑜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镜面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欣月回头，看见倒影嘴角上扬，笑容陌生得不像自己。
“欢迎回来。”那个“她”说。
欣月本能后退，却被沈瑜一把拽住手腕，语气罕见严厉：“别看！”
她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挣不开。他的手掌很烫，像是刚从火里抽出来一样。
“你到底是谁？”她喘着气问。
沈瑜的眼神变了，有一瞬间，像是什么东西从他脸上滑过，快得她都没看清。
镜面裂痕扩大，多个声音从裂缝中传出：
“你已醒来。”
“我们等你很久了。”
“是时候了。”
沈瑜猛地把她拉开，镜面轰然炸裂，玻璃碎片溅落一地。
“你必须做出选择。”他低声说。
欣月看着满地碎片，每一个都映出她的脸。有的愤怒，有的绝望，有的冷漠。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她盯着沈瑜的眼睛：“你说谎。那天来接我的不是你。”
沈瑜的手松了半分。
“消防员说逃生通道是锁死的。”她继续说，“但我是从后门出来的。”
天花板的灯开始闪烁。
咔嚓一声，镜面彻底碎裂。无数个欣月的声音从裂缝里涌出来：
“你知道真相了。”
“那就别再装睡了。”
“醒过来吧。”
沈瑜捂住她的双眼，动作比刚才更急：“现在不是时候。”
欣月闻到他袖口传来的味道，和记忆里那个抱她离开的人身上的一样。檀香混着雪松，还有淡淡的药膏气息。
“那你告诉我，”她轻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
沈瑜的手指颤了一下。
走廊深处传来脚步声。
一下，两下。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由远及近。
和她刚才听见的完全不一样。
“有人来了。”他说。
“是韩絮。”欣月脱口而出。
沈瑜终于变了脸色。
门被推开，一道红影闪了进来。
韩絮穿着直播时的夸张红裙，眼妆浓艳，步伐轻快而自信。她扫了一眼满地玻璃渣，又看了看欣月和沈瑜，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她说。
沈瑜站在原地没动，但手指已经收紧，像是在计算距离。
韩絮却径直走到欣月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挺能撑的，比我想象得久。”
欣月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不认识。”韩絮耸耸肩，“但我认识他。”她看向沈瑜，“上次合作愉快，对吧？”
沈瑜的目光沉了下来：“你不该来这里。”
“我当然不该来。”韩絮笑嘻嘻地说，“可你们这边动静太大，我都听到了。”
她凑近欣月耳边，压低声音：“你比他想象得更清醒。”
欣月心头一震。
韩絮退后一步，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黑絮已经蔓延至手背，像是某种寄生植物。
“哦，”她挑眉，“你已经开始被侵蚀了。”
“什么意思？”欣月下意识把袖子往下拉。
“意思就是，”韩絮转身面对沈瑜，“你不能再拖了。”
沈瑜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挡在欣月面前。
韩絮笑了一声：“你还是老样子，总想替别人做决定。”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沈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可她已经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她了。”韩絮摊开手，“你自己也清楚。”
欣月站在两人之间，听着这番对话，心里泛起一阵不安。
他们认识。
不止是认识，而是有某种过往。
她看着沈瑜的背影，第一次觉得陌生。
韩絮忽然转头看向她：“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那些东西，”她指着欣月手腕，“它们在找出口。”
欣月低头，看见黑絮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是要钻进骨头里。她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它在吸收你的恐惧。”韩絮说，“你越抗拒，它就越强。”
“那你呢？”欣月抬头，“你怎么不怕？”
韩絮笑了笑：“因为我早就习惯了。”
她拉开袖子，露出手腕，上面布满了同样的黑絮，但颜色更深，像是已经融入皮肤。
“我比你早来很多层。”她说，“所以我懂。有些东西，不是你想逃就能逃掉的。”
欣月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女人，不是普通玩家。
她像是看穿了欣月的心思，轻轻点头：“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沈瑜终于开口：“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当然不该。”韩絮歪头看他，“可你忘了，我从来就不听你的话。”
沈瑜沉默了几秒，忽然说：“林知夏呢？”
韩絮的笑容消失了。
“她没来。”她说，“但她让我带句话给你。”
沈瑜皱眉：“什么话？”
“她说，‘如果她醒了，你就输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欣月看着两人，心跳加快。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不是一个人。
而是很多。
高跟鞋、皮鞋、球鞋，混杂在一起，像是有人群在靠近。
韩絮转头看欣月：“你准备好了吗？”
欣月还没回答，沈瑜已经抓住她的手腕：“我们必须走。”
“去哪儿？”她问。
“下一层。”
韩絮笑了：“你们以为，下一层就能逃掉？”
沈瑜没理她，拉着欣月往门口走。
韩絮在后面轻声说：“记住，别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欣月回头看她一眼。
韩絮站在原地，身影被昏黄灯光拉得很长。
像是某种预兆。
走廊尽头，楼梯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灯下挂着一块破旧的提示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面对真实，方得前行。”
[未完待续]欣月的手腕传来刺痛，像是有冰针顺着血管往里钻。她低头看，黑絮已经爬到指节，末端分叉像蛛网般蔓延。
韩絮忽然伸手，指尖点在她手腕内侧。
“别乱动。”她声音很轻，“它会咬人。”
沈瑜猛地抓住韩絮手腕：“你疯了？”
“我比你清醒。”韩絮甩开他，“你捂着她的嘴，就以为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欣月站在原地，能感觉到黑絮随着心跳跳动。她看着两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成了棋盘上的卒子。
走廊的脚步声更近了。
不是一个人。
而是很多。
沈瑜拉着她往楼梯口走，脚步急促但稳重。韩絮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块破旧的提示牌上。
“面对真实，方得前行。”她念出那几个字，笑了，“真有意思。”
欣月被拽着往前走，能感觉到沈瑜的手掌出汗。他一向冷静，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慌张。
楼梯间很暗，只有应急灯勉强亮着。她抬头，看见灯管闪烁的频率和心跳同步。
“你到底在怕什么？”她再次问。
沈瑜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
第二层楼梯口，一块同样破旧的提示牌挂在墙上：
“舍弃旧我，方可重生。”
韩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们以为下一层就能逃掉？”
沈瑜的脚步终于停了。
欣月看着他背影，突然发现他的肩膀在抖。
不是害怕。
是愤怒。
还是……恐惧？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闪进来，动作比韩絮更快。
短发，白大褂，手里握着一支笔。
林知夏。
她看向欣月，眼神复杂：“你比我想的更快。”
沈瑜终于爆发：“你果然来了！”
林知夏没理他，只是走到欣月面前，把那支笔递给她：“你该拿回这个。”
欣月接过笔，瞬间感觉手腕的黑絮开始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
林知夏说：“它是你的。”
沈瑜抓住她的手：“你不该把她卷进来。”
“她早就进来了。”林知夏看着欣月，“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认。”
欣月低头看手中的笔，金属外壳冰冷，边缘有些磨损。她认得这支笔。
三年前，她就是用它签下了实验同意书。
那一刻，记忆像玻璃一样碎裂，无数画面涌进来：
消毒水的气味，冰冷的椅子，手臂上的注射痕迹。
还有沈瑜的脸。
不是现在的脸。
是三年前的。
他站在实验室角落，看着她签下名字。
“欢迎回来。”他说。
和镜子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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