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欣月撞碎镜面的瞬间，无数碎片在空中飞散。每一片都映出她不同的表情——惊恐、愤怒、悲伤、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她下意识闭眼，却听见脚下传来水声。
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天花板上。
医用推车里的器械悬浮着，金属表面反射着昏黄的灯光。天花板不断渗出水珠，在半空中划出违背重力的轨迹。滴答声持续不断，像是某种倒计时。
她低头看向脚下，发现所谓的“地板”其实是镜子。自己的倒影正仰头看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
“别碰我。”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回音，却又清晰得像是贴在耳边说的。欣月猛地后退一步，脚下的水渍却没有丝毫扩散。她试探性地伸手触碰镜面墙壁，指尖刚一接触，就听见无数个声音同时说道：
“别碰我。”
不止一个声音，而是千百个不同语气的“别碰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是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困在了这面镜子里。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四周。房间布置像一间病房，但所有物品都是倒置的。输液架挂在天花板上，吊瓶里的液体却在向上流动。床铺固定在“地面”，也就是原本的天花板，枕头上还留着新鲜的血迹。
手机屏幕亮起，自动跳出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栏显示的是：沈瑜。
“你真的以为这只是游戏？”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微微发抖。抬头时，墙上的电子钟定格在凌晨3:33。
心跳监测仪突然发出一声长鸣，屏幕上没有任何波形，却自动生成了一串数据：“01010100 01110010 01110101 01110011 01110100”。
二进制代码。她尝试翻译：“Trust”。
信任。
她冷笑一声，想起刚才沈瑜那张陌生的脸。
“信任？”她低声重复，转身朝病房深处走去。
门后是一间独立的检查室，墙上挂着病历。她取下翻看，却发现字迹模糊不清。她打开手机闪光灯，将光束斜照过去，才看清上面写着：
【患者姓名】：未知\
【诊断日期】：死亡三年前2月14日\
【主治医师】：沈瑜\
【备注】：情感死亡节点未确认
她的手一抖，病历差点掉在地上。
死亡三年前2月14日——正是他们纪念日那天。
监控画面突然亮起，屏幕上赫然出现此刻的自己，正躺在床上“苏醒”。时间显示是三小时后。
“这是什么……”她喃喃道。
镜中倒影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坐起身，冲她微笑。
她猛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相信的。”镜中的“她”开口说话。
声音和她一模一样。
欣月后退几步，试图拉开距离，却发现无论怎么走，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不变。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果然看见无数个“自己”从各个方向走来，有的穿着婚纱，有的裹着绷带，有的脸上带着刀伤。
“你们是谁？”她质问。
“我们是你。”其中一个回答，“是你没选的路。”
“你放弃的选择。”
“你后悔的决定。”
“你不敢面对的真相。”
她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审判她。
欣月捂住耳朵，大声喊：“够了！”
整个空间随之震动，玻璃器皿从医用推车上掉落，却没有摔碎，而是漂浮在空中。
“你以为你在找沈瑜。”另一个“她”说，“其实你在找自己。”
她猛地抓起一块玻璃碎片，抵在咽喉处：“如果你们不告诉我真相，我现在就死。”
玻璃边缘划破皮肤，一滴血滑落。
所有“她”都笑了。
“你以为沈瑜是来救你的？”那个声音继续说，“他其实在帮你重置记忆。”
“他在抹除你。”
“他在改写你。”
“他在……爱你。”
最后一句话让她的手一颤。
“胡说！”她怒吼。
“你以为他三年前死了。”镜中人缓缓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但他一直在这里。”
“这里不是现实。”
“这里是意识复制舱。”
“你是……谁？”
“我是你最不想承认的那一部分。”
“你杀了沈瑜。”
“是他选择了留下。”
“你骗我！”
“你才是骗子。”镜中人伸出手，轻轻点在她的胸口，“你明明知道，沈瑜早就不是人类了。”
欣月猛地后退，撞到了门框。
门被推开，沈瑜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大褂，衣角残留着黑色的数据流，像是某种病毒在缓慢侵蚀他的身体。
“你来了。”他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到底是谁？”她举起玻璃碎片，指着他的脸，“你不是沈瑜。”
“我是。”他说，“但我也是系统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这里的每一面镜子，都是一个副本。”他走向她，眼神不再温柔，而是带着审视，“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相信的。”
“放屁！”她怒吼，“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丢下我。”
“我记得。”他说，“所以我回来了。”
“可你变了。”
“我没有变。”他停在她面前，“是你变了。”
“去你的！”她举手就要砸碎最近的镜子。
“等等。”他伸手想拦她，袖口闪过一串代码：01100110 01100001 01101001 01101100 01110101 01110010 01100101。
Failure。
失败。
“你失败了什么？”她问。
他沉默。
“你失败了我们的感情？”她咬牙，“还是失败了你自己？”
“都不是。”他说，“我失败了整个系统。”
“什么意思？”
“这不是游戏。”他说，“这是修复机制。”
“修复什么？”
“修复那些被扭曲的情感。”
“包括我们的？”
“尤其是我们的。”
“所以你三年前‘死’了，就是为了进入这个系统？”
“为了找到真相。”
“真相是什么？”
他终于露出一丝情绪波动：“你可能不是真正的你。”
她愣住。
“什么意思？”
“你可能只是某个选择分支里的副本。”他说，“真正的欣月，也许已经……放弃了。”
“你胡说！”她尖叫，猛地砸向主镜。
镜子碎裂的瞬间，千万道光线如利刃射出，整个空间开始崩塌。能量波纹呈血红色，像是某种程序错误导致的崩溃。
她感到自己在坠落，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记忆片段如走马灯般闪现：
他们初遇的咖啡馆。
沈瑜送她回家的那个雨夜。
她收到“死亡”消息时的尖叫。
她在葬礼上哭到虚脱。
她在每个纪念日独自坐在公园长椅上。
“不……”她喃喃，“我不是假的……”
“你只是……还没醒来。”沈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她抬头，看见他站在破碎的镜片中，袖口的代码仍在流动。
最后的画面是镜中那个“她”的微笑，缓缓眨了眨眼。
高跟鞋声再次响起，但这次，节奏变得欢快轻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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