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他轻笑一声。

揉揉手骨，清醒一下。

平复心情，说了这么多次讲故事不要这么沉浸，怎么还记不住啊。

冯唐看着旁边的河，它盛着天空，在刚刚解冻的地域晃晃悠悠驶向远方的海。

既然有机会，就让这个故事带着我的愧疚一并消失吧。他看着季春，身侧的人正在认真的等待下文，讲给她听，也不算是计划里多大的变量。

“我承认，我安慰的方式确实不对，哪一句让她品出些可能的味道，全是我的问题。再往后，她去外面宣扬我们在一起了，我知道。”

有没有和那人严肃说明呢？好像没有吧。他任由事情发酵，直到有人坐不住来问他。

被喜欢的感觉吗，体验过了，没什么特殊的感受。

既然这样，不要也罢。

于是他正式拒绝，一份不容任何遐想的拒绝。

所有能想起来的细节，他都要如数告知季春才行，一个纠正自己感情的无情故事，实在不能吸引更多听众了。

“就没了？”季春听的意犹未尽。

不得不承认，冯唐非常会讲故事，他会合理的安排声调、语速，吐字清晰。

“嗯，就没了。”本来以为她会生气，会对自己嘲讽几句，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好准备却没挨嫌，他有些无措的看向地面。

河边没有刻意修缮的道路，不过是一些被压实的土地。高高低低，一步接一步，放低重心，不能被绊倒。

如果这不是一个应提问而讲的故事，也许是明晃晃的警告吧。警告别人，不该再靠近自己，不要想着什么建立关系。

冯唐突然琢磨出这么点味道来，思考着要不要多此一举解释些什么。身边的人突然停下，然后是一只手掐上自己后颈。

神经突然绷紧，他头皮发麻，努力整理出笑容侧头去看她。

后颈的手轻轻捏了两下，可能觉得不过瘾，干脆伸进头发了揉了两把。

“这样能接受吗？”

什么？冯唐一愣，缓缓点了点头。不生气了的意思吗？

季春哦了一声，收回了手。

要怎么解释，完蛋了。

怎么说，“虽然你讲故事看起来很轻松，但是你好像有点悲伤”？

不，不合适。

那“看见你头发被风吹乱了，帮你整理一下”怎么样？

有点太亲密了吧。

总不能说实话吧，说没忍住想摸摸狗？

“为不那么精彩的故事献上一点安慰奖。”她若无其事的说着，末了又摸了两把。

冯唐干脆不再讲话，掏出一个面包开始进食，在季春喝完粥后接过空杯子扔进垃圾袋。

拉练的大队伍早已远去，见习的零零散散跟在后面。

大概上游降了雨，才让河面升的这么高。冯唐左右看看，两步从路基上滑向河堤。离河体还有一步之遥，他干脆的向着河水里伸手，捞上来一大块冰。

踉跄一下，搬起来，他举着冰向季春展示，季春鼓两下掌，给他点了个赞。

她从前面的台阶上走下来，冯唐才发现那里有台阶。此刻二人蹲在一起，看着眼前这块冰。

“你要拿它干嘛？”

“不知道啊，刻点东西？”

“哪有工具？”

也对哦。冯唐咧开嘴冲季春笑了笑。

“我们拿它打水漂吧？”冯唐玩心又起“比比看，谁打的更远？”

比赛吗，真的假的？冯唐站在她旁边，又一次询问她把冰块扔出去的技巧。

一点不会原来也可以比赛吗？

被冯唐扔出去的冰片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最后平稳的落在水面上。

偏偏这人眼睛亮晶晶，回过头来看着她，一副求夸的模样。

“…扔的挺远。”

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夸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