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02

孟宴臣将《困蝶》挂在了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正对着他的办公桌。每当抬头，那只被困在透明立方体中的蓝紫色蝴蝶就会映入眼帘。三天过去了，他依然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对这幅画如此执着。

"孟总，这是您要的资料。"许岩将一份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打断了孟宴臣的思绪。

他翻开文件，里面是颜清的详细背景：27岁，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专攻油画，曾在几个小型展览中获奖，目前签约于"澄空画廊"。文件最后附着几张她的作品照片，风格鲜明，主题多与自由和束缚相关。

"澄空画廊？"孟宴臣手指在纸面上轻敲，"是不是集团最近在谈收购的那家？"

许岩点头："是的，谈判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这家画廊虽然规模不大，但在年轻艺术家圈子里口碑很好，符合我们拓展文化产业的战略。"

孟宴臣合上文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困蝶》。蝴蝶翅膀上的纹理在阳光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仿佛随时可能振翅飞走。

"安排一下，下周的实地考察我亲自去。"

许岩明显愣了一下："但按照行程，那天您应该——"

"推迟。"孟宴臣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想看看他们的运营模式。"

许岩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头退出办公室。孟宴臣知道自己的决定不合常理——一个即将收购的小型画廊，根本不需要他这位集团副总裁亲自考察。但他无法解释那种冲动，就像他无法解释为何会花五十万买下一幅名不见经传的画作。

手机震动，母亲发来消息：「周末和叶家吃饭，别忘了」。短短几个字，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孟宴臣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转向落地窗。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高楼大厦如同现代囚笼，而他站在最高处，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颜清用画笔末端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眯起眼睛审视画布上的新作。这是一幅半完成的《破茧》系列作品，描绘了一只正在挣脱茧的蝴蝶，色彩比《困蝶》更加鲜艳大胆。

"清清，有个坏消息。"画廊老板林姐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歉意，"孟氏集团下周要来考察，他们可能会调整现有的艺术家名单。"

颜清的画笔停在半空："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可能都要被'优化'了。"林姐苦笑，"大集团收购后总会带来变动，特别是对我们这些没什么商业价值的'纯艺术'创作者。"

颜清放下画笔，手指上沾着蓝色的颜料："所以艺术现在也要用Excel表格来衡量价值了？"

"别这样，清清。"林姐叹气，"你知道我尽力了。但现实是，没有资本支持，画廊撑不下去。至少孟氏能提供更好的资源和曝光度。"

颜清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五月的风带着花香涌入，吹散了些许闷热。她的工作室位于老城区一栋旧楼的顶层，空间不大但采光极好，租金也相对便宜——或者说，便宜到足够让她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而不必过多考虑市场。

"我不会改变风格迎合他们。"她最终说道，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林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离开。颜清回到画布前，却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感觉。她烦躁地放下画笔，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手指在那个新存入的"孟宴臣"名字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即使是那个似乎能看懂她作品的商人。

考察日当天，孟宴臣刻意比约定时间晚了十五分钟到达。他选择了一套深灰色西装，比平时低调许多，甚至摘下了惯常佩戴的袖扣。许岩跟在他身后，眼中满是疑惑——今天的孟总与平日判若两人。

"欢迎孟总莅临指导！"画廊经理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详细的运营报告和未来三年的发展规划..."

孟宴臣微微点头，目光却扫过大厅，寻找某个身影。考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会议室里的PPT演示，财务数据审查，未来合作构想...他的回应简短而专业，心思却早已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