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13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工作室，颜清伸了个懒腰，将画笔浸入松节油中清洗。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过去三周以来，每天早上七点半，孟宴臣都会准时发来一条信息。

「今天董事会有场硬仗要打。你上次说的那个普鲁士蓝颜料，我让许岩找到了，下午带给你。」

颜清擦干手指，回复道：「祝孟总凯旋。普鲁士蓝可以等，你的血压不能等，记得吃午饭。」

发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多么熟稔，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她点开相册，翻到上周孟宴臣来工作室时她偷拍的照片——他站在画架前，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正专注地尝试素描，眉头微蹙的样子像个认真听课的学生。那天他离开时，袖口和指尖都沾上了颜料，却罕见地没有立刻清理。

手机突然震动，打断了她的回忆。是一个陌生号码的国际长途。

"您好，请问是颜清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法语口音的女声，"我是巴黎国际艺术村的安娜·杜布瓦。"

颜清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巴黎国际艺术村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艺术家驻留计划之一，她去年申请时根本没抱希望。

"是的，我是颜清。"

"恭喜您被选中参加我们明年的驻留项目！为期一年，从明年三月开始。详细资料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

挂断电话后，颜清站在原地许久，直到阳光从画架移到她的脚边。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与国际顶尖艺术家交流，在欧洲各大美术馆学习，甚至有可能举办个人展览。可为什么心里除了喜悦，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沉重？

她的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的那个小雕塑上——一只翅膀可以活动的蝴蝶，与送给孟宴臣生日的那只是一对。当时她鬼使神差地留下了这只，告诉自己只是做个备份。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姐："清清！好消息！《破茧》系列被选入今年双年展了！"

颜清勉强集中精神："真的？那太棒了..."

"怎么了？你听起来不太对劲。"

"我刚收到巴黎艺术村的邀请，明年三月开始，为期一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但孟氏那边..."

"合同只签了《破茧》系列，年底就能完成。"颜清快速说道，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和孟氏只是商业合作，没有其他关系。"

林姐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孟总？"

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片黄叶飘落在窗台上。颜清轻轻捏起叶柄，看着阳光透过叶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很快。"她最终说，"等我考虑清楚。"

孟宴臣推开公寓门时，已经接近午夜。他扯下领带，将公文包扔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今天的董事会持续了整整八小时，期间他不得不驳回了三位董事对文化板块的质疑——其中就包括对澄空画廊的收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