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23

那个声音让颜清的脊椎窜过一阵电流。她缓慢转身，孟宴臣就站在画架旁，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比上次见面瘦了些，眼睛却更加明亮。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的新作《自由落体》——一幅描绘人在空中悬浮的油画，背景是模糊的城市轮廓。

"你怎么..."颜清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孟宴臣微微一笑："林姐告诉我你提前回国了。我去巴黎找你，却扑了个空。"

阳光透过天窗洒进来，在他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颜清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一根简单的编织手绳，是她工作室里常见的那种画绳。

"我收到了你的信。"她最终说道，"很多封...都没拆。"

孟宴臣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没关系。重要的是，我现在可以当面告诉你。"他走近一步，"这半年，我终止了与叶家的所有合作，重组了集团环保部门，还开始看心理医生。"

颜清睁大眼睛："心理医生？"

"学习如何区分什么是别人对我的期待，什么是我真正想要的。"孟宴臣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这个过程比你想象的难得多。"

他走到窗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素描本，递给颜清："我想你会想知道，这段时间我都画了什么。"

颜清翻开第一页，呼吸为之一窒。那是她工作室的窗户，从外面看的角度，日期是他们分别后的第一天。往后翻，每一页都是与她的回忆有关的场景——798的工作室，美术馆的天台，雨中的街道...最后一页是巴黎的一个咖啡馆露天座位，画中空无一人，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桌上一只展开翅膀的玻璃蝴蝶。

"你去了巴黎？"颜清的手指轻抚纸面。

"上周。"孟宴臣站在一步之遥，"咖啡馆老板说你刚离开不久，还给我看了你常坐的位置。"

颜清突然想起那个总是多送她一块可颂的慈祥老人，想起自己无数次坐在那个位置，幻想孟宴臣会突然出现。而现在他就站在这里，真实得令人心痛。

"为什么现在才来？"她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在心头半年的问题。

孟宴臣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先成为能够自由选择的人，而不是带着另一重枷锁来找你。"他指向那幅《自由落体》，"就像你画的那样，我不想我们之间是坠落，而是...着陆。"

这个回答击中了颜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看到孟宴臣眼中的不确定，这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脆弱。

"我有东西给你看。"她走向工作室角落，掀开一块防尘布，露出十几幅小型画作——全是蝴蝶在各种容器中的形态，但这次，每只容器都有或明或暗的出口。

"《选择》系列，"她轻声解释，"关于即使有出口，蝴蝶也可能因为习惯而选择留下。"

孟宴臣走近那些画作，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所以答案是？"

"没有标准答案。"颜清微笑，"有时候留下是出于爱，而非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