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棠对着镜子摆弄了三回马尾，最后还是把头发散了下来。发梢扫过锁骨时，她指尖碰了碰那只粉色铁盒——昨晚特意把里面的糖重新摆了遍，橘子味的放在最上面，薄荷糖围成个圈，中间躺着江译送的蓝色铁盒，像两只依偎的小动物。
“紧张什么，就吃个蛋糕而已。”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撇嘴，却在转身时差点撞翻椅子，铁盒从口袋里滑出来，滚到床底。弯腰去捡时，手指摸到个硬纸筒，抽出来一看，是卷高中时的胶带，上面还粘着片干枯的梧桐叶，叶梗系着根红绳——是江译当年帮她粘笔记本时用的，说“红绳绑着不容易丢”。
楼下传来自行车铃声时，苏晓棠正把胶带塞回抽屉。跑到窗边往下看，江译骑着辆旧单车，车把上挂着个蛋糕盒，蓝色的，上面系着和他手腕同款的红绳。阳光落在他肩上，把白T恤染成暖金色，像高中时他载着她穿过操场的样子。
“上来拿还是下来？”他仰头朝三楼喊，声音被风吹得有点飘。
苏晓棠抓起铁盒就往楼下冲，跑到楼梯口才想起没换鞋，脚上还是那双小熊拖鞋。她顿了顿，索性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凉丝丝的触感刚好压下跳得太急的心跳。
“等很久了？”她站在他面前，拖鞋上的小熊耳朵蹭到他的裤腿。
江译低头看了眼她的脚，没说话，只是把蛋糕盒递过来，转身就往单元楼里走：“上去拿双鞋，别着凉。”他的帆布包蹭过她的胳膊，里面传来叮当响——是糖纸摩擦的声音，显然他也带了铁盒。
苏晓棠的房间里，阳光从纱窗漏进来，在书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江译把蛋糕盒放在光斑中央，打开时，橘子味的甜香漫了满室——蛋糕顶层铺着层透明的糖霜，缀着片用巧克力做的梧桐叶，叶尖还粘着颗糖渍橘子，像从她笔记本里跳出来的画。
“阿姨太厉害了吧？”她凑近看，发现糖霜上用巧克力酱画了两只小乌龟，正围着橘子转圈。
江译的耳尖有点红：“是我画的，手抖了，乌龟壳歪了。”他从包里掏出蓝色铁盒，打开时，里面的薄荷糖旁边多了样东西——是枚梧桐叶形状的书签，叶脉处刻着行小字：“6月10日，晴”，正是高中毕业那天。
苏晓棠突然想起什么，从书架最底层翻出个褪色的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贴着片泛黄的梧桐叶，旁边是她当年的字迹：“今天江译的校服口袋有橘子香”。原来那天他也留了叶，只是隔了两年才交到彼此手里。
“尝尝这个。”江译叉起块蛋糕递过来，叉子尖碰到她的嘴唇时，两人都顿了下。糖霜在舌尖化开，甜里裹着点酸，像极了他高中时总偷偷塞给她的橘子硬糖。
“你记得我不爱吃太甜的？”她含着蛋糕问，眼睛弯成了月牙。
“嗯。”他低头叉起自己那块，蛋糕屑沾在嘴角，“高中你总把奶油刮给我，说‘怕胖’。”
苏晓棠突然笑出声，从粉色铁盒里掏出颗橘子糖，剥开递到他嘴边：“奖励你的，记这么牢。”
江译张嘴含住，糖纸被他捏在指尖转了转，突然说：“其实转学那天，我在你家楼下站了半小时。”
她的笑僵在脸上。
“想把这个给你。”他从帆布包深处掏出个东西，是只摔变形的塑料小乌龟，壳上刻着“晓棠的”，正是高中时她落在他抽屉里的那只，“结果看见你跟同学出门，手里拿着新的玩偶，就没敢叫你。”
苏晓棠的手指抚过变形的龟壳，突然想起那天——她其实是去文具店买新的笔记本，想画满小乌龟等他回来，只是回来时，他的座位已经空了。
“这个给你。”她把粉色铁盒推过去，“里面有七颗糖，比你多两颗。”
江译打开铁盒，指尖在橘子糖上顿了顿，突然抬头看她，黑框眼镜后的目光亮得惊人：“苏晓棠，别装不熟了，好不好？”
阳光刚好移到两人中间，把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苏晓棠看着他手里的小乌龟，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红绳在两人指间绕了个圈。
“好啊。”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心里漾开圈圈涟漪，“那从今天起，你的铁盒要放在我这里，我的糖，也分你一半。”
江译的手指反握住她的，掌心很热，和记忆里所有温暖的瞬间重合。蛋糕上的巧克力梧桐叶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枚被时光盖章的约定。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像在数着铁盒里的糖——一颗，两颗，三颗……每一颗都裹着阳光的味道，把两年的空白，填成了甜甜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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