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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尸语藏锋与玉碎疑云

青衫锁

西郊的义庄里,寒气浸得人骨头缝都发疼。刘叔的尸体停在最里间的门板上,盖着块粗布,只露出枯瘦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被绳索勒过的青紫色痕迹。

沈清辞放下药箱,福伯给她递来干净的帕子,老人家眼圈通红,声音发颤:“刘叔……当年总偷偷给你塞糖糕,怎么就……”

“福伯,您先出去吧。”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我要验尸。”

陆景渊挥了挥手,锦衣卫和福伯都退到了院外。义庄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风吹过窗棂,发出“呜呜”的响,像谁在低声啜泣。

沈清辞揭开粗布,刘叔的脸已经浮肿变形,但眉眼间那股倔强的纹路,还依稀是当年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戴上陆景渊递来的薄纱手套,开始一寸寸检查尸体。

“颈部勒痕呈水平状,边缘有皮肤卷缩,是死后被勒的,为了伪造自缢假象。”她一边说,一边用银针轻轻拨开刘叔的唇瓣,“唇角有微量呕吐物残留,气味带苦杏仁味,是氰化物中毒的迹象。真正的死因,是毒杀。”

陆景渊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如刀:“毒从口入?”

“不一定。”沈清辞翻开刘叔的眼皮,眼结膜上有点状出血,“你看这里,更像是吸入性中毒。凶手先让他吸入毒气,待他死后再勒颈,伪装成畏罪自缢。”

她忽然停在刘叔的右手边——那只手蜷缩着,指缝里似乎夹着什么。沈清辞用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开,发现是一小片撕碎的锦缎,墨色底,上面绣着半朵金线牡丹。

“这是……”她将锦缎凑到光下,瞳孔猛地一缩,“这是东宫太子仪仗用的锦缎!”

三年前她在侯府见过,太子赏赐给侯爷的披风上,就绣着这样的金线牡丹,针脚细密,是内监局独有的手艺。

陆景渊接过锦缎,指尖捻了捻:“刘叔死前,见过太子身边的人?”

“或者说,杀他的人,是太子的人。”沈清辞的声音有些发寒,“侯府旧案,果然和东宫有关。”

她继续检查,忽然在刘叔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点干涸的墨渍。那墨色偏灰,带着点松烟的涩味,和陆景渊惯用的墨锭味道极像,但仔细闻,又多了一丝淡淡的檀香——那是只有皇家贡品墨才有的香气。

“他死前在写字?”沈清辞皱眉,“或者,他抓伤了凶手,指甲里沾了对方的墨?”

陆景渊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外走:“我去查最近接触过刘叔的人。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走。”

“等等。”沈清辞叫住他,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这是解毒的药丸,你带着。对方敢用氰化物,手里一定还有别的毒。”

他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她的手套,薄纱下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过来,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小心。”他丢下两个字,大步走了出去。

义庄里又恢复了安静。沈清辞看着刘叔的尸体,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在药圃里被蛇咬了,是刘叔背着她跑了半条街找郎中,他的后背宽厚温暖,像座不会塌的山。

她蹲下身,轻轻合上刘叔圆睁的眼睛:“刘叔,你放心,我和景渊会找到凶手的。”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沈清辞猛地回头,只见窗纸被捅了个小洞,一股淡紫色的烟雾正往里渗。

是迷烟!

她立刻捂住口鼻,抄起药箱里的银簪,猛地戳向窗纸。外面传来一声闷哼,黑影似乎被打中了,脚步声踉跄着远去。

沈清辞追出去,只看到院墙上留下一道新鲜的划痕,地上掉着半枚玉佩——那玉佩质地粗糙,刻的竟是并蒂莲,和她与陆景渊的那对一模一样,只是断口处很新,像是刚被敲碎的。

“假的。”她捡起玉佩,指尖摸到断口的毛刺,心里忽然一沉。

凶手不仅想杀她,还故意留下这半枚假玉佩,是想栽赃陆景渊?还是想让她误以为,陆景渊早就找到了另一半真玉佩,却一直瞒着她?

这时,陆景渊带着人回来了,看到她站在院里,手里捏着半枚玉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有人放迷烟,被我打跑了,丢下这个。”沈清辞将假玉佩递给他,“你看。”

陆景渊接过,只看了一眼就冷笑出声:“雕虫小技。这玉是劣等品,刻工粗糙,根本比不上我们那对和田暖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红的指关节上,“你受伤了?”

“没有。”她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你查到了吗?刘叔最近见了谁?”

“查到了。”他的脸色凝重起来,“三天前,有人看到刘叔进了庆安坊的一间茶馆,和一个穿杏色襦裙的女子见了面。那女子……手里拿着半枚并蒂莲玉佩。”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杏色襦裙?是……苏婉儿?”

苏婉儿是当年侯府的表小姐,寄居在府里,和她还算亲近。抄家那天,苏婉儿说要去给她找水,从此就消失了,有人说她死在了火场,有人说她被卖去了教坊司。

“我已经让人去查苏婉儿的下落了。”陆景渊道,“如果刘叔真的见了她,那她手里的玉佩,很可能就是……”

“就是另一半真的。”沈清辞接过话,心里乱成一团麻。

如果苏婉儿还活着,她为什么不露面?她拿着另一半玉佩,是想以此要挟谁?还是说,她早就和凶手串通好了,利用玉佩设局?

“还有一件事。”陆景渊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他让人画的墨锭图样,“你说刘叔指甲里的墨有檀香?这是内监局今年新制的‘紫宸墨’,专供东宫和几位亲王使用。”

他看着沈清辞,眼底的光深不见底:“现在看来,杀刘叔的人,不仅和太子有关,还很可能是经常用这种墨的人——比如,太子身边的侍读,或者……某位王爷的幕僚。”

沈清辞忽然想起陆景渊书房里的墨。他用的墨是松烟墨,清苦凛冽,和这“紫宸墨”的甜腻檀香截然不同。可如果凶手故意用这种墨栽赃呢?毕竟,陆景渊如今在锦衣卫的位置,本就招了不少人的忌。

“我们得找到苏婉儿。”她站起身,药箱上的铜锁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陆景渊点头,忽然握住她的手。这一次,他没戴手套,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仿佛要将她指尖的寒意都驱散。“义庄不安全,我先送你回药庐。”他的声音很沉,“剩下的事,我来查。”

沈清辞看着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尸体旁,他下意识护在她身前的动作。三年前的火场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她轻轻“嗯”了一声,任由他牵着往外走。义庄的门在身后关上,将那些冰冷的尸体和藏着秘密的空气都锁在了里面。

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青衫和他的玄色飞鱼服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像两片纠缠的叶子。

“景渊,”她忽然开口,“如果……如果最后查到的人,是我们最不想见的呢?”

他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她,眼底有她熟悉的坚定:“那也要查下去。清辞,真相或许会疼,但总比活在谎言里好。”

沈清辞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像雨后的阳光,一点点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是啊,真相或许会疼,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再疼,也能熬过去。

就像那枚碎了的玉佩,哪怕拼不回原来的样子,至少,他们能找到所有的碎片,知道它碎在哪里,为什么会碎。

马车往药庐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响。沈清辞靠在车壁上,手里捏着那半枚假玉佩,指尖的毛刺硌着掌心,却让她觉得异常清醒。

她知道,这场关于玉佩、墨锭和尸体的迷局,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车窗外,有人骑着快马奔来,是陆景渊的亲信。那人在马背上抱拳道:“大人,查到了!苏婉儿现在在……平西王府!”

陆景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平西王,是当今陛下的胞弟,也是太子最忌惮的对手。

原来,这盘棋里,不仅有东宫,还有藩王。

沈清辞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她隐隐有种预感,当年的冤案,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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