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鸿,”台主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把你怀里那枚玉佩,给我。”
上官惊鸿瞬间绷紧了脊背,左腿的伤口被这骤然的戒备牵扯得发疼,她却没动,只是眉峰挑得老高,嘴角勾起那抹惯有的带刺笑意。
“怎么,台主也改抢东西了?”她下意识按了按胸口,指尖隔着布料摸到玉佩的龙鳞纹路,那是她从影阁偷出来,是给苏鹤年留着换赈灾粮的——那“散财翁”早就应了,三倍市价,粮他亲自散,绝不让半粒米落进污吏手里。
“影阁追了三个月,可见这玉佩不一般。”台主没接她的茬,指尖在石案上敲出轻响,“你留着也是祸根,不如给我,我让钩者们去处理影阁,再把最后一副解药给你,如何?”
“不如何。”上官惊鸿嗤笑一声,往前挪了半步,左腿的血渍在石板上又洇开一点,“这玉佩是换粮的,不是换命的。台主若想抢,得问问我腰间的刀答不答应。”
台主的目光沉了沉,忽然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卖给苏州那个苏鹤年,换粮给流民。可你想过没有,‘锁心蛊’若没这最后一副牵机引,你能活多久?”他从袖中摸出青瓷瓶,在烛火下晃了晃,“固元散掺在里面,没它,药性反噬起来,你这双手……怕是连刀都握不住,还想给人送粮?”
这话戳中了痛处。上官惊鸿攥紧刀柄,指节泛白,声音里的火药味浓了几分:“台主明抢不成,就来威胁?”
“我给你另一条路。”台主把青瓷瓶往石案上一放,瓶底撞出的脆响在暗室里回荡,“云栖寺,老方丈圆寂时留了样东西,叫无垢相。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藏在寺里。你去把它找出来,玉佩你留着换粮,解药我也给你,从此两清。”
上官惊鸿一愣,随即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点被算计的恼怒:“合着台主早就想好退路了?拿个虚无缥缈的‘无垢相’当幌子,其实还是想逼我在玉佩和解药里选一个?”她想起玄清那双清透的眼,想起禅房里淡淡的檀香,“我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用玉佩来换。”台主说得干脆,目光像淬了冰,“要么带无垢相回来,要么把玉佩留下。否则,你就等着看自己的手一点点烂掉——顺便想想,苏鹤年和那些流民,等不等得起一个将死之人送粮。”
最后一句话像根针,狠狠扎进心里。上官惊鸿的脸色冷了下来,左腿的伤口疼得钻心,却硬是挺直了腰:“我去。”她盯着台主,眼底的桀骜里掺了点狠劲,“但我要是找着了,你最好把解药乖乖奉上。不然,就算蛊毒发作,我也会提着无垢相,先去苏州把粮送了,再回来拆了你这窃钩台。”
台主看着她眼里的火焰,忽然低笑一声:“好。”
上官惊鸿没再停留,转身推门时,胸口的玉佩硌得掌心发烫。她想起苏鹤年托人带的话:“若真是救命的物件,苏某在苏州等姑娘。”也想起云栖寺后院的银杏树,玄清正蹲在树下拾落叶,见她满身是血,只是安静地递过一块干净的布。
这趟回去,怕是要扰了那方清净了。
但她没工夫细想这些。偷无垢相是为了给自己续命,可眼下,她得先给那些流民续上命。
“我去。”她盯着台主,眼底的桀骜里掺了点狠劲,“但我得先绕去苏州。”
台主皱眉:“你想干什么?”
“把玉佩给苏鹤年。”上官惊鸿摸了摸胸口,声音亮得像刀,“流民等不起,我也耗不起——先让他们拿到粮,我才能安心去翻云栖寺的墙角。”她顿了顿,指尖在刀柄上重重一磕,“你要是敢在这期间动苏鹤年一根头发,就算拼着蛊毒发作,我也会把你窃钩台的老巢掀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左腿的伤口在石板上拖出暗红的痕,却走得异常决绝。腰间的短刀晃了晃,像在应和她的话——这江湖欠流民的活命粮,她得先还了;至于自己的命,等从云栖寺拿到无垢相,再跟台主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