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的药味还没散,苏鹤年刚替上官惊鸿换好药,转身就看见玄清端着药碗从廊下过。他几步追出去,金镯在晨光里撞出脆响:“喂,那玉佩,你给的是真的?”
玄清脚步没停,药碗里的药汁晃了晃,溅出两滴在青石板上:“嗯。”
“你疯了!”苏鹤年一把拽住他的僧袍,指节勒得布料发紧,声音先飙高又猛地掐住,“咱们这叫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脑子被晨露泡发了。”
玄清终于回头,语气淡淡的:“谁是夫人?我可不敢有什么夫人。难不成你有?”
苏鹤年的脸“腾”地红透,手一松差点被带得踉跄,梗着脖子道:“我……我就是打个比方!显你会抓话柄是吧?”
“哦。”玄清淡淡应着,抽回僧袍时故意掸了掸,布料簌簌响,“兵没折,寺没烧,人还在榻上哼哼,算哪门子折兵。”
“可玉佩没了.....”苏鹤年急得往石阶上跺了脚,震得玄清刚放下的药碗都跳了跳,“那是老方丈摩挲了三十年的东西,你倒好,说给就给,跟递块剩馒头似的。”
“不然呢?”玄清看着他,眼尾沾着点促狭的笑,“你能从袖袋里摸出块一模一样的真玉来?怕是连仿品的边都顾不上吧。”
“我……”苏鹤年被噎得直磨牙。他确实能仿得乱真,可昨夜上官惊鸿的血糊了他半只袖子,哪还有心思琢磨这些?他气的是这和尚总能精准戳中他的软肋,偏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丢的不是传家宝,是片落在僧袍上的叶子。
“那现在怎么办?”苏鹤年别过脸,语气软了半截。
玄清将药碗往石阶上一放,蹲下身捡昨夜散落的念珠。指尖捏起颗紫檀珠子,对着光转了转,光斑在他脸上晃悠悠:“且看着。刀疤脸拿到玉佩,定会像狗闻着肉骨头似的去找‘龙纹’,咱们跟着他的脚印走,比瞎闯强——你总不至于连条狗的踪迹都盯不住吧?”
“跟着....”苏鹤年挑眉,脚尖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他的念珠,“你早就算计好了,故意看我急得跳脚。”
“算不上算计。”玄清站起身,念珠在掌心溜了个圈,哗啦啦响,“不过是知道他们要的从来不止一块玉佩。”他忽然瞥向苏鹤年腰间,眼尖得像只鹰,“你那半块龙纹佩,最近最好别往外掏,小心被人当成骨头叼走。”
“用你说?”苏鹤年嗤笑一声,手却下意识捂住腰间,耳根有点发烫,“我藏得比你袈裟里的私房钱还严实。倒是你,方才给她换药时,手抖得跟弹三弦似的,别是怕她疼哭了,佛祖怪你笨手笨脚吧?”
玄清没接话,弯腰去端药碗,却被苏鹤年伸手拦住:“等等,她刚说渴了,你这碗沿沾着药渣,别再呛着她。”
“我去换个新碗。”玄清了然,转身往斋堂走时,声音里裹着点笑,“苏公子还是多想想怎么哄人喝药吧。她方才看我的眼神,跟看苦胆似的,你若哄不好,当心她把药碗扣你头上——毕竟你皮糙肉厚,经得住。”
“用你管.…..”苏鹤年转身往禅房走时,却忍不住挠了挠头。上官惊鸿确实怕苦,上次喝药时把蜜饯嚼得咯吱响,跟咬谁似的……他得赶紧去翻翻行囊,看看还剩没剩两瓣陈皮。
窗外的晨光里,玄清拿着新碗往药庐走,指尖的念珠转得飞快,像在数着什么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