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苏鹤年刚推开禅房门，就见上官惊鸿正支着身子咳，帕子上沾了点浅红的血沫。他心猛地一沉，转身往廊外走时，手指已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枚鎏金哨子，哨口刻着极小的“苏”字。

“吹这个？”玄清不知何时站在阶下，看着他捏紧哨子的手，“不怕你家那些暗卫把云栖寺踏平？”

苏鹤年没理他，仰头对着晨光吹了声长哨。哨音清越，穿破晨雾往山外荡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道黑影悄无声息落在廊下，单膝跪地时带起的风，卷得阶下的药渣都打了个旋。

“去苏州，把李太医给我绑来。”苏鹤年声音冷得像腊月的井水，“告诉后厨，备最好的冰糖雪梨，用冰镇着带过来。”

黑影愣了愣——主子向来只叫他们办些追债、仿玉的杂事，何曾动用过调太医的权限？但还是沉声应道：“是。”

玄清在一旁看得挑眉：“李太医？太医院院判？你倒是敢动。”

“动他怎么了？”苏鹤年瞥他一眼，金镯在腕间转得飞快，“我爹当年给太医院修的药材库，够他李老头住三辈子。他敢不来，我就敢拆了他那宝贝药材库。”

话音刚落，禅房里忽然传来上官惊鸿的痛呼。两人同时冲进去，就见她蜷在榻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冷汗浸透的中衣下，皮肤隐隐泛出青紫色的纹路，像极了牵机引发作的征兆。

“怎么回事？”苏鹤年扑过去按住她的手，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吓人。

玄清已掀开她后背的伤口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刀上不止有血，还有毒！”

苏鹤年的脸瞬间沉得能滴出水。他摸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往她嘴里塞，指尖却被她无意识咬出了血。“李太医什么时候能到？”他头也不抬地问。

“最快也要下月中旬。”黑影在外头回话。

“太慢了。”苏鹤年猛地抱起上官惊鸿，动作却稳得很，“我带她回苏州。”

“山路颠簸，她经不起折腾。”玄清拦住他，“我这里有暂时压制牵机引的药。”

“暂时？”苏鹤年眼神冷得像淬了刀，“等你这破药压不住了，她早就没气了！”他抱着人往外走，金镯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玄清，你给我看好那枚玉佩的踪迹。等她好了，我亲自带人去把刀疤脸的皮扒了——到时候你可别拦着。”

玄清没拦，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上。晨光里，苏鹤年抱着人快步走，锦袍下摆沾着的血渍被风吹得猎猎响，倒像是面不肯认输的旗。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念珠，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原来这看似浪荡的公子哥，护起人来，倒比谁都狠。

苏鹤年抱着上官惊鸿刚踏下石阶，脚步忽然一顿，回头看向那两个垂首待命的黑影：“影阁的人呢？他们查到刀疤脸的老巢了？”

黑影对视一眼，沉声回：“回主子，影阁的人正往苏州方向追，说是刀疤脸拿到玉佩后，第一程就奔着苏州去了。”

“苏州？”苏鹤年眉峰拧成个疙瘩，怀里的人忽然哼了一声，他立刻放轻动作，低头看时，见上官惊鸿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青紫色的纹路已漫到了脖颈。

“苏鹤年。”玄清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僧袍下摆沾着些松针，袖口还别着片半枯的紫藤花瓣，“带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