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年皱眉:“你去做什么?添乱?”
“除了我,没人知道莲纹佩里的暗记。”玄清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影阁的人就算追到刀疤脸,也未必能从他嘴里撬出玉佩的真正用处。你不是想知道他们抢玉佩到底要做什么吗?离了我,你查十年也查不出。”
“你走了,云栖寺怎么办?那些残兵要是折返回来……”
玄清抬眼,晨光落进他眼底,亮得像瓦片琉璃:“我在寺里,云栖寺才真的不安全。”
苏鹤年脚步一顿。
“刀疤脸的人知道玉佩经我手交出去,定会觉得我藏着更多秘密。”玄清直起身,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山雾,“我留着,他们只会把寺当成靶子,拆了佛像也要逼我开口。我走了,这寺不过是座空庙,谁会花力气跟一堆破铜烂铁较劲?”
他瞥向苏鹤年怀里的人,上官惊鸿的睫毛颤了颤,脸色白得像宣纸:“再磨蹭,她的毒压不住,别说查玉佩,连苏州都未必能到。”
苏鹤年没再反驳,转身加快脚步。怀里的人呼吸又急促了些,他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角,声音轻得像叹息:“再忍忍,车就在前面。”
玄清跟在后面,看着他小心翼翼护着人的样子,忽然觉得这趟下山或许比守着空寺有趣。风穿过林叶,带着山外的气息,像有什么东西正随着脚步,一点点偏离原来的轨道。
马车就停在山道拐角,黑漆车壁上描着暗金云纹,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的物件。苏鹤年脚刚沾上车辕,玄清忽然开口:“我回寺里交代点事,片刻就来。”
“赶紧的。”苏鹤年眉头没松,抱着人先钻进车厢。软垫铺得厚实,他小心地将上官惊鸿放平,指尖刚触到她的手腕,就觉她猛地一颤,牙关咬得咯咯响,青紫色的纹路已漫到了耳后。
不过盏茶功夫,车帘被轻轻掀开,玄清快步上来,僧袖上沾着点细碎的香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跟着飘进来。“好了。”
他刚坐稳,就往车壁上靠了靠,眼尾扫过车厢:“你这马车够宽敞,比寺里的禅房强。”
“闭嘴。”苏鹤年正给上官惊鸿掖被角,头也没抬,腕间金镯转了半圈,撞出细碎的响,“再啰嗦,就把你扔下去喂山狼。”
玄清低笑一声,没再搭话,却悄悄往榻边挪了挪,指尖悬在上官惊鸿的脉上,片刻后低声道:“牵机引发作得凶,好在你那解毒丹暂时压着。到苏州前,得让她保持清醒,不能昏睡。”
苏鹤年抬眼:“怎么保持?”
“说话。”玄清看着他,“跟她说话,让她别睡过去。”
苏鹤年愣了愣,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平日里对着上官惊鸿不是拌嘴就是斗狠,哪有过温声细语的时候?
玄清看穿他的窘迫:“你求我,我帮你想话题。”
“滚。”苏鹤年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俯身凑近上官惊鸿,声音放得极柔,“喂,听见没?别睡……等到了苏州,我让后厨给你做桂花糕,甜得能齁死人的那种。”
榻上的人睫毛颤了颤,没睁眼,却极轻地“嗯”了一声。
苏鹤年心头一松,刚要再说点什么,车外忽然传来黑影的声音:“主子,影阁急报,刀疤脸在苏州城外动了手,好像在找什么人。”
玄清与苏鹤年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的轻松瞬间褪去。
“加快速度。”苏鹤年沉声道,指尖已攥紧了腰间的玉佩,“看来苏州城,要变天了。”
马车猛地提速,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变得急促。车厢里,苏鹤年继续低声说着话,玄清则靠着车壁闭目养神,指尖却无意识地捻着不存在的念珠。檀香混着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山风从车帘缝隙钻进来,卷着前路未卜的气息,往苏州城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