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管家匆匆进来回话:“公子,沈先生到了,李太医也在厅外候着。”
苏鹤年正给上官惊鸿递过一碗清粥,闻言指尖微顿,随即点头:“一并请进西跨院。”
玄清坐在一旁整理药箱,目光掠过箱底那包还没配完的解毒药材,指尖微顿——能让苏鹤年在这种时候请进内院的,显然不是寻常交情。
片刻后,青衫身影与一身药箱的老者先后进门。沈知言手里的竹骨扇没摇,只随意搭在腕间,目光扫过屋里三人时,先对着苏鹤年微微颔首,再转向软榻上的上官惊鸿,最后落在玄清那身月白锦袍上,嘴角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来苏公子这趟回来,倒是添了不少新面孔。”
苏鹤年示意他们坐,语气听不出波澜:“这位是上官姑娘,这位是玄清。”他没多做介绍,沈知言也没多问,只对着两人略一点头,便侧身让李太医上前。
李太医上前给上官惊鸿诊脉,手指搭在她腕间片刻,眉头渐渐拧起,又换了只手细看,脸色愈发凝重。
“如何?”苏鹤年沉声问。
李太医松开手,拱手道:“姑娘脉象虚浮,原是外伤牵动内腑,倒也寻常。只是这脉中隐有一丝牵缠之象,像极了……”他顿了顿,似是顾忌什么,“像极了江湖上传说的牵机引。”
上官惊鸿指尖猛地攥紧锦被,脸上却不见讶异,只抬眼看向李太医,声音平静却带着急切:“太医,可知这毒有什么法子能解?”
沈知言原本把玩着扇坠的手停了,接口道:“是窃钩台近年在研究的毒,中者初时无碍,只觉倦怠,待毒性深了,五脏会像被丝线牵缠般绞痛,最后筋脉寸断而亡。”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件寻常物事,“看来他们对你,倒是下了狠功夫。”
苏鹤年脸色沉了沉:“可有解法?”
李太医摇头:“此毒配方诡秘,寻常药材难解。需得找到窃钩台的毒经,或能寻出解药的头绪。”
玄清忽然开口:“牵机引虽烈,却有一味克星——冰蚕花,只是此花生在极北苦寒之地,不易得。”
沈知言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玄清公子竟也懂毒理?”
玄清没接话,只看着苏鹤年:“当务之急是先稳住毒性。”苏鹤年颔首,目光扫过上官惊鸿微白的脸,语气沉定下来:“这事交给我。你们先在这儿住着,吃穿用度不必操心,稳住毒性的药材我会尽快寻来,至于冰蚕花……我自有办法。”
上官惊鸿望着他眼底的笃定,心头那点因毒性而起的慌乱竟奇异地平复了些,只轻轻“嗯”了一声。
沈知言在一旁摇起了扇子,竹骨扇敲着掌心:“看来苏公子是要动真格的了。”
苏鹤年没理会他话里的试探,只对门外吩咐:“让厨房炖盅燕窝来,多加些冰糖。”转头又对上官惊鸿道,“刚醒着耗神,喝完歇歇。”
待他转身往外走,沈知言忽然扬声问:“你去哪儿?”
“去趟码头。”苏鹤年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玄清望着他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又看了眼软榻上若有所思的上官惊鸿,默默将药箱里的解毒方子往深处压了压。檐外的风卷着石榴叶沙沙响,倒像是在数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