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漫过苏州城的檐角,苏鹤年就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玄色短打,腰间别着短刀,悄无声息地出了苏府。他没带护院,只揣着半块从刺客身上搜来的“钩”字木牌——这是前日苏府遇袭时,玄清制住刺客后留下的,木牌边缘刻着极小的“洛”字,正是窃钩台在洛阳据点的记号。
按沈知言打听来的消息,窃钩台在苏州的落脚点藏在城郊废弃染坊。苏鹤年顺着青石板路往城外走,夜风卷着草木的潮气扑在脸上,他指尖摩挲着木牌上的刻痕,心里却清明得很——太子府的人刚在码头调虎离山,窃钩台就紧接着闯府,这两者绝不是巧合,而他要找的,正是两者勾结的证据,更要问出牵机引解药的下落。
染坊外的老槐树歪歪扭扭地立着,枝桠上挂着盏破灯笼,风一吹就晃得人眼晕。苏鹤年绕到染坊后侧,借着树影的掩护,轻轻撬开了虚掩的后窗。里面没什么动静,只有浓重的草药味混着染缸的酸腐气飘出来,他屏住呼吸,翻身跳了进去。
染坊里横七竖八摆着十几个木桶,桶里泡着墨绿色的草药,水面上浮着些不知名的虫豸,看着格外渗人。苏鹤年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忽然听见里间传来说话声,是铁面的声音,还带着点不耐烦:“太子府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来?再拖下去,苏鹤年那边怕是要起疑心!”
“急什么?”另一个声音陌生又阴柔,“太子交代了,等苏鹤年查到这儿,再把东西给他。”
苏鹤年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太子府在背后指使。他刚要靠近,就听见“哐当”一声,像是木桶被撞翻的声音。紧接着,铁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谁在外面?”
苏鹤年不再隐藏,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铁面和那个陌生汉子正站在里间,见他进来,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铁面就摸向了腰间的弯刀:“苏鹤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凭这块木牌。”苏鹤年掏出怀里的“钩”字木牌,扔在地上,“还有,太子府让你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陌生汉子突然笑了,拍了拍手:“苏公子果然聪明,不过想知道东西是什么,得先过了我们这关。”他说着,和铁面对视一眼,同时朝苏鹤年扑了过来。
苏鹤年早有准备,侧身避开铁面的弯刀,同时抽出短刀,反手架住陌生汉子的拳头。金属相撞的脆响在染坊里炸开,他腕间用力,将陌生汉子逼退两步,又抬脚踹向铁面的膝盖——上次交手时,他就摸清了铁面下盘不稳的弱点。
铁面踉跄了一下,险些撞翻木桶。陌生汉子见状,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往地上一摔——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气味。“撤!”铁面大喊一声,拉着陌生汉子就往门外跑。
苏鹤年屏住呼吸,凭着声音判断方向,短刀直刺过去,却只划破了铁面的衣袖。等烟雾散去,染坊里已经没了两人的踪影,只留下地上的瓷瓶碎片和一张揉皱的字条。
苏鹤年捡起字条,上面写着“明日亥时,城西破庙,交东西换解药”。他捏紧字条,心里沉得没底——太子府和窃钩台果然是冲着他来的,还想用解药要挟他。可不管这是陷阱还是什么,为了上官惊鸿的解药,他都必须去。
这时,染坊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鹤年立刻握紧短刀,却看见沈知言提着灯笼走了进来:“我就知道你会自己来,果然没猜错。”
“你怎么来了?”苏鹤年松了口气。
“怕你出事,跟着你过来的。”沈知言晃了晃灯笼,目光扫过地上的字条,“看来他们是想跟你交易?”
“是,用解药换太子府要给的东西。”苏鹤年收起字条,“明日亥时,城西破庙。”
沈知言皱了皱眉:“城西破庙荒废多年,夜里根本没人去,怕是个陷阱。”
“我知道是陷阱,可这是目前唯一能拿到解药的机会。”苏鹤年的眼神很坚定,“明日你留在府里,帮我照看惊鸿和玄清,我一个人去。”
沈知言还想说什么,却被苏鹤年打断:“放心,我有分寸。”他说着,转身往外走,“先回府,别让他们担心。”
灯笼的光映着两人的身影,在夜色里拉得很长。苏鹤年握着字条的手紧了紧——明日的破庙之行,不管有多危险,他都必须拿到解药,也得查清太子府和窃钩台到底想干什么。他不能让苏府里的人,再因为他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