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到苏府时,天刚蒙蒙亮。西跨院的灯还亮着,玄清坐在廊下,手里握着药杵,显然是等了他一夜;上官惊鸿靠在软榻上,听见脚步声,立刻撑着身子坐起来,眼底满是担忧。
“你回来了!”上官惊鸿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找到解药了吗?”
苏鹤年将油纸包递过去,脸上尽量扯出点轻松的笑意:“找到了,不过去的时候晚了一步,窃钩台的人不知被谁杀了,我只在暗格里翻到了解药。”他避开两人的目光,将染血的短打悄悄藏在身后——幸好夜色还没完全褪去,没人看清他衣上的血迹。
玄清接过油纸包,打开仔细闻了闻,又用指尖捻了点药粉,眉头微蹙:“这药确实能解牵机引,只是药性烈了些,得搭配温和的汤药中和。”他抬头看向苏鹤年,“窃钩台的人都死了?没留下什么线索吗?”
“现场很乱,只看到些打斗痕迹,没找到有用的东西。”苏鹤年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往外走,“我累了,先回房歇会儿,解药的事就拜托你了。”
等他走后,上官惊鸿才松了口气,对玄清道:“幸好找到了解药,这下总算能放心了。”玄清没应声,只是望着苏鹤年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丝疑惑——苏鹤年身上,似乎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只是被晨露的潮气盖过了大半。
到了午时,沈知言提着坛酒来西跨院,桌上摆着几碟小菜,算是庆祝找到解药。苏鹤年坐在桌边,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偶尔抿一口酒,神色有些恍惚。
“我说鹤年,”沈知言忽然放下酒杯,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去染坊的时候,真没遇到活口?”
苏鹤年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巧。”沈知言晃了晃酒杯,酒液在杯里打转,“窃钩台在苏州经营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被人灭门?而且偏偏在你去的时候,连个活口都没留下,倒像是有人故意替你扫清了障碍。”
这话像根刺,扎得苏鹤年心口发紧。他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声音冷了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知言笑了笑,却没再绕弯子,“我今早去染坊附近转了转,护院说看到你一身血从染坊出来。还有,铁面的弯刀上,有你短刀的划痕——鹤年,那些人到底是被谁杀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苏鹤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没再说话,只是仰头喝尽了杯里的酒。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燥意——他不想让上官惊鸿知道他手上沾了这么多血,也不想让玄清觉得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你不用瞒着我。”沈知言的声音放低了些,“太子府的人盯着你,窃钩台又是太子的爪牙,你不杀他们,他们迟早会对上官姑娘和玄清下手。”他顿了顿,拍了拍苏鹤年的肩,“只是你得想清楚,这谎能瞒多久。”
苏鹤年望着桌上的油纸包,心里沉得没底。他知道沈知言说的是对的,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先瞒着——至少让上官惊鸿安心服下解药,让玄清不用再为解毒的事操心。至于以后,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上官惊鸿端着碗汤药走出来,笑着道:“玄清说这药能中和解药的药性,苏公子,你也喝一碗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苏鹤年立刻收起沉色,接过汤药,对她笑了笑:“好,谢谢。”他喝着温热的汤药,却觉得心里越来越冷——这场用谎言筑起的平静,不知道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