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鹤年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件叠好的青衫——是玄清之前落在苏府的。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将衣服递过去时,声音沉了些:“想走,也得等惊鸿的身子彻底好透。”
玄清没接衣服,只摇了摇头:“她的脉象已经稳了,剩下的汤药,我写了方子,让管家按方抓药就行。”他顿了顿,看向苏鹤年,“窃钩台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放心。”
苏鹤年的动作僵了一下,他知道玄清这话的意思——玄清早就看出染坊的人是他杀的,却一直没点破。他握着衣服的手紧了紧,没再劝,只道:“我送你下山。”
玄清没拒绝,提着布包往外走。上官惊鸿想跟上去,却被沈知言按住了肩:“让他们单独走会儿,玄清需要想清楚。”
染坊的血腥味总在夜里缠上苏鹤年,铁面最后那句“你迟早会变成和太子一样的人”,像根刺,扎得他辗转难眠。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被京里的漩涡卷进去,更怕哪天护不住上官惊鸿和玄清。
当晚,苏鹤年在书房写了封信,压在桌案下——是写给沈知言的,交代了苏府的事,还有上官惊鸿后续的用药注意事项。他打算等玄清走后,就去京里找太子,了断所有恩怨,至于能不能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山道上的玄清,走了许久,才敢停下脚步,从布包里摸出那方素绢帕。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帕子上,小莲的纹路清晰可见,他捏着帕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连之前想回云栖寺的决心,都悄悄松动了些。
玄清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心里忽然暖得发疼。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句“保重”,转身快步往山下走——他怕再待下去,会舍不得离开。
苏鹤年送玄清到山脚,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才转身往回走。刚走到半路,就看见沈知言提着个酒坛,倚在老槐树下等他。
“你要走,怎么不跟我说?”沈知言晃了晃酒坛,声音里带着点没掩饰的不满,“书房里的信,我看见了。”
苏鹤年的动作顿了顿,没否认:“太子的目标是我,我去京里,能把祸水引开,你们在苏州能太平些。”
“太平个屁!”沈知言把酒坛往他怀里一塞,“你以为你一个人去京里能成事?太子府的人跟豺狼似的,你去了就是送命!”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要去,也得带上我,咱们兄弟俩,一起去。”
苏鹤年握着酒坛,心里忽然热了起来。他想起玄清走时的背影,想起上官惊鸿担忧的眼神,忽然明白——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有些责任,也不是一个人就能扛的。
他转身往苏府走,沈知言跟在后面,笑着道:“这才对嘛,咱们兄弟俩,还怕搞不定一个太子?”
苏鹤年没说话,却轻轻笑了。他决定暂时不走了,至少要等上官惊鸿的身子彻底好透,至少要找到能彻底解牵机引副作用的方子。至于玄清,他相信玄清会想明白——云栖寺虽好,却未必是他真正的归处。
回到苏府时,上官惊鸿正站在院门口等他,手里拿着刚煎好的汤药:“我按玄清的方子煎的,你喝一碗,看能不能睡好些。”
苏鹤年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汁滑过喉咙,暖得他心口发疼。他望着上官惊鸿的笑脸,忽然觉得,或许不用急着离开——这里有他想护的人,有他放不下的牵挂,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归处。
而山道上的玄清,提着布包走了许久,却在看见云栖寺的山门时,停住了脚步。他摸了摸怀里的草药包,想起上官惊鸿担忧的眼神,想起苏鹤年沉着眼劝他的模样,忽然明白——他想回的不是云栖寺,是那个有牵挂的苏府。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去,和他们一起,面对那些还没了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