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染坊的门还敞着,风卷着枯草屑往里灌,搅得满地草药渣和凝固的血迹格外扎眼。上官惊鸿提着裙摆往里走时,指尖攥得发白——她来这儿,一是想找玄清的莲纹玉佩,二是记挂着曾帮过她的窃钩台小卒阿九,可刚跨进门,就看见正中央的染缸边,躺着个熟悉的玄色身影。
是铁面。
他双目圆睁着,嘴角还凝着未干的血迹,腰间的弯刀摔在一旁,刀刃上的血早已发黑。上官惊鸿的脚步顿在原地,心口像被什么堵住——她虽恨铁面派人追杀自己,却也有过同甘共苦的日子。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或许也因兔死狐悲。如今阿九不知去向,铁面却成了这般模样。
她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时,指尖忍不住发颤。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伸出双手,覆在铁面的眼上,一点点将那圆睁的双目合上。“不管你做了多少错事,也该走得安稳些。”她声音很轻,混在风声里,几乎听不真切,心里却堵得慌,像卡了根细刺,吐不出也咽不下。
起身时,她目光扫过周围的打斗痕迹——染缸上的刀痕深且利落,地面的血迹呈喷射状,显然是短时间内被人尽数解决。她忽然想起苏鹤年说的“窃钩台人都死了,我只找了解药”,又想起玄清空着的手腕,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苏鹤年说玉佩拓片丢了,可玉佩不也在他那吗?他为什么要搪塞自己?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上官惊鸿回头,看见苏鹤年提着个食盒走来,里面是她爱吃的桂花糕。“怎么跑这儿来了?”苏鹤年的语气很温和,可上官惊鸿却注意到,他的目光扫过铁面的尸体时,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沉。
“我……来看看有没有玄清玉佩的线索。”上官惊鸿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摩挲着衣袖,“没找着,这里太乱了。”
苏鹤年走近,将食盒递给她:“别找了,待会儿让护院来搜,你先吃点东西,风大,别着凉。”他说着,自然地替她拢了拢衣领,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脖颈,却没察觉她瞬间绷紧的身子。
上官惊鸿接过食盒,却没打开,只是低声问:“苏公子,你找到解药的时候,这里真的没人了吗?”
苏鹤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点头:“嗯,进来时就只剩尸体了,或许是窃钩台内讧,也可能是被别的势力寻仇。”他说得坦然,可上官惊鸿却想起方才看到的刀痕——那力道和角度,像极了苏鹤年平日用刀的习惯。
她没再追问,只是拿起块桂花糕,慢慢咬着,却尝不出甜味。心里的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苏鹤年为什么要瞒着她?染坊的人,真的是他杀的吗?可她不敢问出口,怕得到的答案,会打破现在这短暂的平静。
苏鹤年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忽然明白了些。他没再提染坊的事,只道:“沈先生说,下午要去查窃钩台余党,说不定能找到玉佩的消息,我陪你一起去。”
上官惊鸿抬头,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忽然笑了笑:“好啊。”她把剩下的桂花糕放回食盒,心里却悄悄做了决定——她要自己找线索,不管染坊的事真相是什么,她都要先找到玄清的玉佩,也想知道,苏鹤年到底藏着什么心事。
风又吹进染坊,卷起地上的草药渣,落在铁面早已冰凉的手背上。上官惊鸿望着苏鹤年走在前面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事,或许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而她,也该学着不再只躲在别人的保护下,试着去看清那些藏在平静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