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洛阳的暮色漫进驿站窗棂时，上官惊鸿正对着铜镜摆弄新做的襦裙——淡粉的料子绣着缠枝莲，针脚细密得能映出人影，是苏鹤年特意让人赶制的，说皇后寿宴穿正好，既不抢了贵人风头，又衬得她气色好。

　　她指尖反复划过裙摆的缠枝纹，心里不是没有疑惑的。苏鹤年藏着莲纹玉佩不说，提及皇室时总绕着弯子，连回洛阳的路上，护院们腰间的令牌都带着她看不懂的纹样。可这些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悄悄压了下去——她本就是江湖出身，偷过东西，避过追杀，哪有资格去探究别人的秘密？

　　苏鹤年待她好是真的：她想学规矩，他就请了最有耐心的嬷嬷；她念着云栖寺的素面，他就让人天天去城外买；连她随口提的想要块好看的玉佩，他都记在心里。至于他是不是和皇室有关，是不是藏着别的事，又有什么要紧？她上官惊鸿这辈子没求过太多，只要身边人不害她，彼此能安心做朋友，就够了。

　　“还在想玄清的事？”苏鹤年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温好的杏仁酪，还跟着个锦盒，放在桌上时发出轻而脆的响。他看着上官惊鸿转过身，眼底那点藏不住的盼念像星星似的，忍不住放缓了语气，“别琢磨了，明日寿宴，他也会来。”

　　上官惊鸿猛地抬头，手里的银簪“当啷”一声掉在妆台上：“他也去？不是说当了住持，要守着寺院吗？”

　　“是陛下亲自下的旨。”苏鹤年把杏仁酪推到她面前，打开了锦盒——两枚玉佩静静躺在猩红绒布上，一枚是玄清的莲纹佩，青白玉质被摩挲得发亮，莲花纹路里还藏着当年云栖寺的香火气；另一枚是那枚龙纹佩，缺角处被细细打磨过，看不出半点破损。他指尖拂过莲纹佩，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陛下念着云栖寺的旧情，又听说他接了住持之位，特意召他来寿宴添福。”

　　上官惊鸿的目光钉在莲纹佩上，呼吸都慢了半拍。她伸手想去碰，指尖悬在半空又缩了回来——这枚她承诺要找的玉佩，竟一直在苏鹤年手里？惊讶过后，心口像被温水浸过，软得发疼，却没再多问一句“你为什么瞒着我”。

　　她知道苏鹤年不说，定有他的缘由。就像她没说过当年偷龙纹佩是为了救病重的师兄，没说过流浪时受过多少苦一样。朋友之间，未必需要事事说透，只要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就够了。

　　“谢谢你。”她拿起杏仁酪，小口喝着，甜意漫过舌尖时，忍不住弯了弯眼，“明日见到玄清，我一定要亲手把玉佩给他。”

　　苏鹤年看着她满足的模样，眼底的沉淡了些，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他没说龙纹佩藏着皇室秘辛，没说太子正盯着这枚玉佩，更没说寿宴或许是场早就设好的局——这些凶险，他想自己扛着，至少让她能多享受片刻这样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