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桂花酒的香气漫过殿内，却压不住空气中残留的紧绷。皇帝没再提龙纹佩的事，只与身边的老臣闲谈着农事，目光却时不时掠过苏鹤年，那眼神里的深意，让苏鹤年始终提着心——父皇的护持是真的，可这份护持背后，藏着多少对皇室纷争的考量，他不敢深想。

　　寿宴过半时，皇后借着赏梅的由头，让宫人引着女眷去了后园。上官惊鸿跟着人群走，心里却乱糟糟的，刚绕过假山，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上官姑娘。”

　　回头一看，竟是玄清。他依旧穿着月白僧袍，手里提着个小食盒，见她回头，温和地笑了笑。桂花落在玄清的僧袍上，他指尖轻轻拂去花瓣，将食盒往上官惊鸿面前推了推：“这素糕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尝尝，是寺里新磨的绿豆粉做的，没放太多糖。”

　　上官惊鸿拿起一块，咬了小口，清甜的味道漫过舌尖，却没压下心里的纷乱。她看着玄清平静的侧脸，犹豫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玄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苏鹤年的身份了。”

　　玄清指尖刚拂去落在僧袍上的桂花，闻言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捏着素糕的手上，语气平和如静水：“去年云栖寺藏经阁险些遭窃，是他派影阁的人暗中护住典籍，那时便知他身份不一般。”

　　上官惊鸿咬着素糕，清甜在舌尖漫开，眼神却半点没乱，只抬眼看向玄清，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没什么失落，倒像解开了个谜团：“我当他藏着什么天大的事，原来是怕我卷进皇室那堆烂摊子。”她顿了顿，指尖在食盒边缘敲了敲，带着股江湖儿女的爽利，“他倒是把我想简单了，我上官惊鸿在江湖上混了这些年，还不至于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

　　“他是怕你受委屈。”玄清看着她眼底的锐气，轻轻摇头，“皇室争斗不比江湖仇杀，没有明刀明枪，却处处是暗箭，他不想让你沾染这些算计。”

　　“可朋友之间，哪有只靠一个人护着的道理？”上官惊鸿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却没真的动怒，“他瞒着我，倒是省了麻烦，可真出事了，我连找谁讨说法都不知道。”她把剩下的素糕塞进嘴里，嚼得干脆，“下次见到他，我倒要问问，他是觉得我扛不住事，还是觉得我不配知道他的难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伴着衣料摩擦的轻响。两人回头一看，竟是太子。他依旧穿着明黄锦袍，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悠悠地走过来：“这后园的桂花倒是香，就是没想到，还能撞见玄清住持和姑娘在此。”

　　他的目光落在玄清身上，带着几分刻意的调侃：“我记得住持方才在正殿，还说‘身外之物扰不得寿宴兴致’，怎么这会儿倒有闲心，陪着姑娘说这些家长里短？难不成，佛门的清规戒律，到了住持这里，也能变通变通？”

　　这话带着明显的嘲讽，是在记恨玄清方才在正殿替苏鹤年解围的事。上官惊鸿一下子攥紧了食盒，刚想开口反驳，却被玄清轻轻按住了手。

　　玄清站起身，双手合十，语气依旧平和，却没半分退让：“殿下说笑了。贫僧与上官姑娘谈的，是佛法里的‘慈悲’——姑娘心善，担心友人安危，贫僧不过是劝她放宽心，何来‘变通清规’之说？倒是殿下，不在前殿陪皇后贺寿，来这后园，莫不是也觉得桂花比寿宴更有趣？”

　　太子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从容，他走到石桌旁，目光扫过上官惊鸿手里的素糕，语气带着几分轻慢：“住持倒是会说话。只是不知，七弟知道你这么‘关心’他的朋友，会不会觉得……住持管得太宽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苏鹤年的声音，他提着一盏宫灯快步走来，灯光映着他的脸，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太子殿下倒是清闲，不过是我让惊鸿来后园透透气，怎么还劳烦殿下来‘关心’她和住持的闲谈？”

　　苏鹤年走到上官惊鸿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目光迎上太子的视线，两人眼神交锋间，又添了几分看不见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