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子棋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
她盯着那些缩在墙角的男人,
眼里的冰棱几乎要砸出来。
“你们不是爱欺负女人吗?”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
刮过每个人的耳朵,带着狠戾,
“今天就让你们尝尝当女人的滋味!”
话音未落,她抬手往空中一抓,
青灰色的魔法阵突然炸开,
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那些男人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光芒裹住,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发现
自己的喉结在消退,嗓音变尖,
肩膀垮下去,胸前开始发胀。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之前那个挤奶的婆子,此刻
正惊恐地摸着自己变细的手腕,
她本是男人,此刻却成了
个矮胖的妇人,脸上肥肉抖动,
眼里满是慌乱,再没了之前的嚣张。
五子棋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
魔法阵的光芒更盛,连躲在
屋里的男人也被强行拽了出来,
一个个在光芒里扭曲、变化,
到最后,全镇再找不到一个
带喉结的身影,连之前的孩童
也变了模样,梳着小辫,穿着花衣。
“这还不够。”她抬头望向镇外,
眼神里的愤怒烧得更旺,
“既然是女儿国,怎能没有子母河?”
她抬手往远处一挥,魔法阵的
光芒突然往镇外延伸,地面
开始震动,裂开一道深沟,
清冽的河水从沟里涌出来,
顺着地势漫成一条河,河水泛着
淡淡的粉色,飘着奇异的花香。
那些刚变成女人的人,看着
突然出现的河,又看看自己
陌生的身体,有的瘫坐在地上,
有的捂着脸哭,再没人敢看
五子棋一眼,眼里只剩恐惧。
五子棋站在河边,看着水面
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身上的伤
还在疼,可心里的火气却
泄了些,只剩一片冰凉的嘲讽。
“现在知道怕了?”她对着
那些瑟瑟发抖的人喊,声音
在空荡的镇子里回荡,
“好好当你们的女人,别再
学之前那样作践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整条河,
“这子母河的水,你们可敢喝?”
没人敢应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五子棋嗤笑一声,转身往镇外走,
魔法阵的光芒渐渐淡去,只留
满镇的女人和那条泛着粉光的河,
在风里沉默着,像个荒诞的笑话。
河风卷着水汽掠过河岸,五子棋的发梢还沾着魔法阵
残留的微光,她赤着的脚踝蹭过湿冷的泥土,留下浅痕。
刚将最后一缕魔法收回掌心,身后就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那些刚变作女子的人瑟缩的响动,是带着熟悉温度的
轻缓,像怕惊扰了什么。
五子棋没回头,指尖无意识抠着河岸的碎石,指甲缝里
还嵌着之前自残时的血痂。她知道是上官月,这镇子
如今除了她,再没人会用这样的步子靠近自己。
“河风凉,先把这个披上。”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衫轻轻落在肩头,遮住了她背上
未愈的鞭痕。上官月的指尖擦过她颈后时顿了顿,
该是触到了之前被吊在槐树上勒出的红印,却没提
半个字,只将外衫的系带在她腰侧松松系好。
五子棋偏过头,看见上官月手里攥着个水囊,另一只
手上还捏着块干净的布条,布角沾着药膏的清凉气息。
“刚用了那么强的魔法,嗓子该干了。”上官月把水囊
递到她手边,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飞了檐下的雀,
“先喝点水,我给你把胳膊上的伤重新包一下,刚才
动魔法扯裂了。”
五子棋盯着她递水囊的手,那手上还有被自己踹过的
淤青,之前吊在树上时,也是这双手拼命想够到
捆着她的麻绳。她喉头动了动,想说“不用”,却
被上官月轻轻按住手腕。
“我知道你气。”上官月蹲下身,用布条蘸了河水
擦去她胳膊伤口周围的泥污,动作轻得像拂过花瓣,
“那些人该罚,你做的没错。”
没有“你太冲动”,没有“不该这样”,连一句
迂回的劝阻都没有。只有这句平平静静的“没错”,
像温水漫过五子棋紧绷的脊背,让她突然就松了
攥着碎石的手。
河水流淌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带着子母河特有的
甜香。五子棋看着上官月低垂的眉眼,她正小心地
往布条上涂药膏,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竟比
刚才魔法阵的光还要暖些。
“……多管闲事。”五子棋别过脸,声音闷闷的,却
没再挣开她的手。
上官月笑了笑,把涂好药膏的布条轻轻缠上她的胳膊,
系成个松快的结:“谁让你是我带出来的。”
风又吹过,将两人的影子叠在河岸上,和那条泛着
粉光的河一起,在寂静里慢慢软了下来。
河风裹着水汽漫过脚踝,五子棋用石子
在河岸上划着歪歪扭扭的线,石子
磕到硬土块时蹦起来,落在水面
溅起细小花纹。她突然嗤笑一声,
侧头看向身边的上官月:
“你说,那群‘女人’往后会怎么样?”
尾音故意拖得很长,“女人”两个字
咬得格外重——毕竟是些刚从男人
变过来的家伙,此刻正缩在镇口
对着自己陌生的身子发呆,连走路
都还学不会扭腰。
上官月正用树枝拨弄着河面的浮萍,
听见这话,指尖顿了顿。浮萍在
水里打着旋,像极了那些人此刻
慌乱的影子。她轻声道:“还能怎么样。”
“很简单。”五子棋没等她说完,就
接过话头,石子又往土里戳了戳,
“这镇子除了种地就是缝补,连个
能吵嘴的酒馆都没有。以前他们
当男人时还能偷鸡摸狗找乐子,
现在成了女人,又不敢再造次——”
她抬眼望向镇子方向,眼里
没什么笑意,只剩片凉:
“枯燥日子熬上三月五月,准得
一个个患上抑郁症。”
说完她突然低头,看着自己
缠满布条的胳膊,声音轻了些,
像在跟自己说话:“我都感觉
自己患上抑郁症了。”
河风突然停了,浮萍在水面
凝住不动。上官月转过头,
看见五子棋的睫毛垂着,遮住了
眼底的光,侧脸在河光里显得
格外瘦。她伸手,轻轻碰了碰
五子棋攥着石子的手——那手
还在微微发颤。
“我都有,你会没有?”五子棋
突然抬眼,语气带着点呛人的
尖锐,像被戳到痛处的刺猬,
“你看着我被吊在树上,看着我
被人……你心里就不堵得慌?”
上官月没反驳,只是把她手里的
石子轻轻拿过来,扔进河里。
水花溅在两人脚背上,凉丝丝的。
“也对。”五子棋看着水花落下去,
突然松了劲,往地上一坐,后背
抵着河岸的土坡,“这破地方,
谁待着不憋出病来。”
河水流淌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带着子母河特有的甜香,却
压不住两人之间的沉默。远处
镇子方向传来隐约的啜泣声,
大概是哪个刚变了身子的人
终于绷不住了。
上官月挨着她坐下,肩膀
轻轻蹭着她的肩膀:“等过些日子,
我们就离开这里。”
五子棋没应声,只是把脸
埋进膝盖里。河风又起,
吹得两人的发梢缠在一起,
像两道拧不开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