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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平春深羽落季心(短片)

太平春深,羽落季心

太平国的蝉鸣从初夏唱到深夏,宫墙内的石榴花红得像燃着的火,我裙摆上绣的玉兰花随着年岁渐长,也添了几分成熟的韵致。我已十六岁,眉眼间褪去了稚气,站在铜镜前时,能看到自己颈间细细的珍珠链随着呼吸轻晃——那是江季去年生辰送我的,他说珍珠配公主,温润又明亮。而江季,这个比我大一岁的青年,早已长成了宫城里最挺拔的模样,玄色劲装勾勒出紧实的肩背,腰间的长刀换了更沉的玄铁鞘,可看我的眼神,依旧藏着当年那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近来宫城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以往父皇议事结束总会带着点心来看我,可这阵子他总是留在御书房到深夜,烛火透过窗棂映出他疲惫的身影。宫女们私下议论时会压低声音,提到“东边”“粮草”“密信”这些词,见我走近又立刻噤声。我知道父皇口中太平国的宿敌——东边的苍狼国,那些以游牧为生的部族向来桀骜,边境摩擦从未断过,只是近来似乎格外频繁。

“江季,宫里都在说苍狼国的事,是不是出事了?”那日我坐在凉亭里翻话本,见他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的宫墙出神,忍不住问道。

他回过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很快移开,声音平稳无波:“殿下放心,有陛下和将士们在,边境安稳。”

“可我听侍卫说……”

“殿下只需安心待在宫中,这些事不必挂心。”他打断我的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可我分明看到他握着刀柄的手指紧了紧,“属下会护着您,不会让任何危险靠近。”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沉重的事都自己扛着,只把安稳留给我。我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心里像塞了团湿棉絮,又闷又慌。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可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让我格外不安。

几日后的深夜,我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洒在庭院里,江季的房间就在不远处的偏殿,烛火早已熄了。我攥着枕下那枚贴身戴了多年的双鱼玉佩,那是母后留给我的遗物,一分为二,合起来便是完整的游鱼戏水图。母后曾说,这玉佩能护佑真心相待的人平安顺遂。这些日子江季眉宇间的忧虑越来越重,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里像揣着块滚烫的石头,坐立难安。

鬼使神差地,我披了件外衣溜出房门。宫道上的夜露打湿了裙摆,我踮着脚绕过巡逻的侍卫,轻轻推开江季房间的门。他睡得很沉,大概是连日值守累坏了,玄色的外衣搭在床边,腰间的长刀就靠在床头,刀鞘上的银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的心跳得飞快,悄悄走到床边,从怀里摸出属于我的那半枚玉佩。玉佩被我焐得温热,边缘磨得光滑。我解下他刀穗上的旧绳,将玉佩小心翼翼地系在刀鞘末端,手指不小心碰到刀身,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颤。我对着沉睡的他轻声说:“江季,这半枚玉佩给你,你要带着它,一定要平安。”

他似乎被惊动了,睫毛轻轻颤了颤,我吓得立刻躲到门后,见他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才捂着胸口蹑手蹑脚地跑回房间。那一晚,我抱着剩下的半枚玉佩,在忐忑与期待中睡去。

隔日清晨,我特意找借口让江季陪我去御花园散步。远远看到他走来时,我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他的刀鞘上——那半枚玉佩在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系得牢牢的,没有丝毫松动。我的心瞬间像被灌满了蜜糖,甜得发胀,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江季,今日天气好,我们出宫去玩吧!”我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殿下,出宫需得陛下……”

“父皇那边我已经说过啦,他允了!”我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宫门口跑,故意忽略他瞬间僵硬的身体,“快走快走,我听说西街新开了家糖画铺,还有城东的戏台在演《牡丹亭》呢!”

他拗不过我,最终还是被我拉出了宫墙。宫外的市井比宫里热闹百倍,叫卖声、欢笑声此起彼伏,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糖葫芦的甜香。我像只出笼的鸟儿,拉着他穿梭在人群里,一会儿指着捏面人的师傅惊叹,一会儿蹲在糖画摊前挑挑拣拣。

“这个!我要那个凤凰的!”我指着糖画师傅手里的糖勺,江季立刻上前付了钱,站在一旁看着我举着金灿灿的凤凰糖画,眼睛亮晶晶的样子。

“殿下慢点吃,糖会粘牙。”他递过帕子,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纵容。

我咬着糖画含糊不清地问:“江季,你看我像不像凤凰?”

他看着我嘴角沾着的糖霜,耳尖悄悄泛红,别过脸去:“……公主殿下本就是金枝玉叶。”

我们买了一大包桂花糕、杏仁酥,还有我最爱的玫瑰酥糖,他始终耐心地跟在我身后,手里拎着越来越沉的食盒,却从不说累。路过一家卖胭脂的铺子时,我被橱窗里的海棠红胭脂吸引,正低头挑选,无意间抬头时,透过铺子里的铜镜,看到江季站在我身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嘴角甚至微微扬着,眼底的笑意像融化的春水。

我心里一惊,猛地回头看他。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惯常的严肃,只是耳根红得更厉害了。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胭脂差点掉在地上,慌忙转过身假装继续挑选,指尖却在微微发烫。原来,他也会这样看我吗?

逛到午时,我们去了城东的戏楼。江季选了二楼临窗的雅间,点了一壶碧螺春,还有几碟瓜子、蜜饯。戏台上正演着《牡丹亭》,杜丽娘的唱腔婉转缠绵,我托着腮听得入神,偶尔转头时,总能看到江季在看着我,见我望过来又立刻看向戏台,耳根的红晕久久未退。

“江季,”我剥着瓜子,状似随意地问,“你说,如果你不当侍卫,想做什么?”

他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目光悠远:“或许会去边境的小镇,开一家小茶馆,看往来的旅人,听他们讲各地的故事。”

“那挺好的,”我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到时候我就去你的茶馆做客,点一壶最好的茶,还要你给我剥瓜子。”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眼底像是落满了星光:“好,属下……我等着殿下。”

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没有自称“属下”。我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拂过,酥酥麻麻的,连戏台上的唱词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温柔的“我等着殿下”。

那一天,我们在市井里待到夕阳西下,霞光把天空染成了暖橙色,也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江季手里的食盒已经空了大半,我的裙摆沾了些尘土,却笑得格外开心。回宫的路上,我拉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默默想着: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我没有注意到,江季在看到城门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沉重;没有听到,他在我身后轻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风;更不知道,他腰间刀鞘上的那半枚玉佩,被他用指尖摩挲了无数次,直到玉佩也染上了他的温度。

那时的我满心欢喜,以为这样的时光会像太平国的春天一样悠长。却不知戏台落幕,繁华散尽,一场席卷整个太平国的腥风血雨,已在不远处的边境悄然酝酿。而江季眼底深藏的忧虑,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苍狼国的铁骑,已在夜色中踏碎了边境的宁静,正向都城步步逼近。

我们紧握的手,终将在不久后的烽火里,面临最残酷的考验。而那枚合二为一的双鱼玉佩,将在刀光剑影中,见证一场比生死更沉重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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