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春深,羽落季心(十九续)
地牢里的厮杀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震得石壁嗡嗡作响。我蜷缩在角落,听着外面金戈交击的脆响、士兵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每一声兵刃碰撞,都像敲在我的心上,让我忍不住猜想——是哥哥赢了,还是江季……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渐渐平息,地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衣角,直到牢门被猛地撞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羽妹!”是哥哥云上!他穿着太平国的战袍,盔甲上沾满了血迹,脸上带着风尘和狂喜,“我来救你了!”
“哥哥!”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积压的恐惧、委屈、绝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云上紧紧抱着我,声音哽咽:“对不起,哥哥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我们相拥而泣,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苦难全部哭尽。周围的士兵们默默站着,眼底带着同情和激动——太平国的公主还活着,他们打赢了这场仗!
“哥,江季呢?”情绪稍稍平复后,我猛地抓住云上的手臂,急切地问,“他怎么样了?”
云上的脸色暗了暗,语气沉重:“他……身受重伤,被我们从战场上找到时已经昏迷了,军医说……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不!不可能!”我的心瞬间像被掏空,疯了一样推开哥哥往外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见他!”
“羽妹!你的伤!”云上在身后焦急地呼喊,却被我甩在身后。
我不顾身上的伤口被扯得生疼,踉跄着冲出地牢。外面的战场一片狼藉,断戟残戈散落一地,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无数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苍狼国的士兵,也有太平国的旧部。
我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疯狂地奔跑,一声声喊着“江季”,声音嘶哑却带着绝望的坚持。脚下的血渍让我几次差点滑倒,身上的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囚衣,我却浑然不觉。
“江季!你在哪?!你醒醒啊!”
就在我几乎要崩溃的时候,远处传来士兵的呼喊:“公主!这里有个重伤的苍狼国将军!”
我疯了一样冲过去,拨开围观的士兵,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江季。他身上的盔甲已经破碎,胸口插着一支断箭,鲜血染红了玄色的战袍,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而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枚东西——是那枚被我摔碎的双鱼玉佩!他用胶水小心翼翼地粘了起来,虽然裂痕依旧清晰,却能看出他费了多少心思。
“江季!”我扑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汹涌而出,“你醒醒!江季!你看看我!我是云羽啊!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颤抖着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微弱的气流拂过指尖,让我燃起一丝希望:“江季,你撑住!我哥哥会救你的!你一定能撑住的!”
“羽妹。”云上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抱着江季的模样,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他是苍狼国的将军,是我们的敌人……”
“他不是!”我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哥,他不是叛徒!当初是江月在他酒里下了药,害他被俘!他留在苍狼国是为了查真相!这些我都查清了!他从来没有背叛太平国,没有背叛我!”
我紧紧抱着江季冰冷的身体,苦苦哀求:“哥,救救他!求你了!他是被冤枉的!你看他手里的玉佩,他一直都记得我们的约定……”
云上看着江季攥紧玉佩的手,又看了看我泪流满面的脸,最终叹了口气:“来人!把他抬上担架,带回营中医治!”
“谢谢哥!谢谢你!”我喜极而泣,紧紧握住江季冰冷的手。
士兵们用担架抬着江季,我一路跟着,紧紧攥着他的手,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江季,你听到了吗?我们要回家了,回太平国了!你撑住,等你醒了,我们就去桃花林,去看玉兰花开,去吃你买的桂花糕……”
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可攥着玉佩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那枚粘好的玉佩硌着我的手心,带着他最后的温度和执念。
回营的路上,夕阳将战场染成一片血色,远处的炊烟升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暖意。我看着担架上昏迷的江季,看着他胸口起伏的微弱弧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江季,你一定要醒过来。
我们错过了太多,误会了太多,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太平国的春天还在等我们,那些被辜负的时光,那些被打碎的约定,我都要一点一点找回来。
我轻轻抚摸着他手背上的伤痕,在他耳边轻声说:“江季,我等你。等你醒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担架在颠簸的路上前行,江季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睁开眼睛。可我知道,他一定能听到我的话,一定能感受到我的温度。
这场战争,太平国赢了。而我和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我会等他醒过来,等他给我一个拥抱,等我们一起,把破碎的过往,一点一点拼凑完整。夕阳下,担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在血色的大地上,缓缓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