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太平春深，羽落季心（二十四续）

燕窝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五脏六腑，也让我积攒了许久的勇气终于找到了出口。夕阳的金辉透过帐篷缝隙，在江季专注的侧脸上流动，他的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嘴唇因为刚喝了温水而带着淡淡的湿润。这些天来，他的轮廓在我眼前无数次模糊又清晰，此刻终于能这样安稳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和珍视，我的心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起层层涟漪。

“江季，”我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等我们回太平国，回到江南，我们就去成亲，好不好？”

他舀粥的动作猛地一顿，小勺停在半空，温热的粥汁滴落在白玉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缓缓转过头，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夕阳的光落在他眼里，映出细碎的光芒，像揉碎了的星辰。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紧张的结巴，“云羽，你再说一遍？”

我的心跳得飞快，脸颊烫得厉害，却还是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说，等我们回到太平国，你娶我，好不好？”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他眼底激起千层浪。震惊、狂喜、不敢置信……无数情绪在他眼中翻涌，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

这些天来，我们经历了生死，解开了误会，却始终没有说透心底最深的念想。那些被战火掩埋的情愫，被仇恨压抑的爱意，在此刻终于冲破了所有的阻碍，赤裸裸地呈现在彼此面前。

“云羽……”他放下小勺，猛地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哄我？”

看着他紧张得像个孩子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眼泪却先一步掉了下来：“傻瓜，我骗你做什么？”

我反手握紧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手背上尚未完全消退的伤痕——那是为了救我，为了护我，为了我们的未来留下的印记。“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们错过了太多时间，经历了太多痛苦，我不想再等了。江季，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让你做我的夫君，想和你一起重建太平国，想和你一起看江南的杏花雨，想和你……相守一辈子。”

“好……好……”江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哽咽得不成样子，他连连点头，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滚烫而灼热，“我娶你！云羽，我娶你！我早就想娶你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猛地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我拥进怀里。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碰疼了我，却又抱得很紧，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一遍遍地重复着：“我娶你，云羽，我这就娶你……”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温热的眼泪落在我的发间，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幸福。这些日子的煎熬、恐惧、等待，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值得。所有的苦难都没有磨灭我们的爱意，所有的误会都没有斩断我们的牵绊，我们终究还是等到了彼此。

“可是……”我想起什么，轻轻推开他，看着他泛红的眼睛，“你答应了欧阳子辰，要娶江月的……”

提到江月，江季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变得坚定：“那是权宜之计，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也是为了保护你。等回到江南，我会把所有事情说清楚，江月的罪，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而我，只想娶你。”

他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眼神温柔而郑重：“云羽，我江季此生，只想娶你一人为妻，从八岁那年在玉兰树下对你许下承诺开始，就从未变过。”

夕阳的光芒渐渐柔和，帐篷里弥漫着燕窝粥的甜香和淡淡的药香，交织成温暖的气息。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信你。”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握着彼此的手，看着帐篷外的月光一点点爬上来，照亮了地上的药碗，照亮了床榻边散落的花瓣，也照亮了我们充满希望的未来。江季的身体还在恢复，我的精神也需要静养，可我们的心却紧紧贴在一起，再也没有距离。

几天后，云上告诉我们，苍狼国的残余势力已经被清除，欧阳子辰被擒，江月也被押往江南等待审判，太平国的复国大业终于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我们可以启程回江南了。

出发那天，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江季扶着我坐上马车，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还不能长时间骑马，却足以稳稳地牵着我的手。马车缓缓驶离军营，驶向江南的方向，驶向我们的新家。

车厢里，我靠在江季的肩膀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田野里已经有了新绿，路边的野花悄然绽放，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这是太平国的春天，是我们失而复得的春天。

“你看，”我指着窗外的玉兰树，枝头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等我们到了江南，玉兰应该就开了。”

江季握紧我的手，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嗯，到时候我们就在玉兰树下成亲，我给你戴上新的凤冠，好不好？”

“好。”我笑着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

马车继续前行，载着我们的希望和爱意，驶向江南，驶向那个有玉兰花开、有桂花糕香、有彼此陪伴的未来。我知道，过往的伤痛不会轻易消失，重建家园的路也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我们握紧彼此的手，只要我们心中有爱，就一定能迎来最明媚的春天。

江南的风，已经带着花香，在等我们回家了。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