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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玻璃碎片中的光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我的眼睛,我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又是一个关于学校的噩梦。我看了看闹钟——六点三十分,再过半小时就该起床了。

我蜷缩在被子里,试图推迟面对新的一天。膝盖上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昨晚的惩罚。沈曜的话也在我脑海中回荡:"我爱你,程小雨。"

爱。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太陌生了。父母不爱我,同学不爱我,连老师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厌烦。沈曜怎么可能爱我?他一定是搞错了,或者更糟——是在可怜我。

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我拉开窗帘一条缝,看到沈曜站在他家后院,手里拿着一个纸袋。他冲我挥挥手,指了指地面——意思是让我下去拿。

我犹豫了一下。昨晚的事让我尴尬得想钻进地缝。但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昨晚没吃饭,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轻手轻脚地下楼,生怕吵醒父母。厨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冰箱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我溜出后门,清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味道。

沈曜站在矮墙那边,看到我时眼睛一亮。他翻过墙,把纸袋递给我:"趁热吃。"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和一盒牛奶。我的喉咙突然发紧——这是我最喜欢的早餐组合,但家里从来不会为我准备。

"谢谢。"我小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曜伸手想摸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收回手,表情有些受伤:"你还好吗?昨晚..."

"我很好。"我打断他,声音比预想的要尖锐,"忘了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曜皱起眉头:"怎么能当没发生过?我..."

"我要迟到了。"我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小雨,"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会放弃你。不管你推开我多少次。"

我挣脱他的手,逃也似地跑回屋里。关上门后,我靠在墙上,心跳如雷。纸袋里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却突然没了胃口。

上楼时,我听到父母卧室传来动静,赶紧加快脚步。回到房间,我把包子塞进书包,牛奶藏在衣柜深处——如果被妹妹看到,肯定会被抢走。

七点二十分,我拖着脚步下楼。妹妹已经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煎蛋、培根和橙汁。我的位置上是半碗冷粥和一小碟咸菜。

"哥哥早!"妹妹甜甜地笑着,嘴角沾着蛋黄。

我点点头,默默坐下。父亲在看报纸,母亲在给妹妹梳头发,没人看我一眼。

"小星,今天幼儿园有表演对吗?"母亲柔声问。

"嗯!我是小白兔!"妹妹兴奋地手舞足蹈,"爸爸妈妈都要来看!"

"当然,宝贝。"父亲放下报纸,宠溺地捏捏妹妹的脸。

我低头喝粥,努力忽略胸口的闷痛。妹妹的每一次活动父母都会参加,而我连家长会都没人出席。上周的数学竞赛我拿了年级第三,回家告诉父亲时,他只"嗯"了一声。

"程小雨,"父亲突然转向我,"昨天的事反省好了吗?"

我握紧筷子:"反省好了。"

"以后还敢不敢撒谎?"

"不敢了。"

父亲满意地点头,继续看报纸。我知道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否真的反省了,他只想要我的服从。

吃完早饭,我背上书包准备出门。母亲叫住我:"今天放学直接回家,带你妹妹去公园。我和你爸爸有事。"

"知道了。"我低声应道,心里却一阵烦躁。又是这样,我的时间从来不被当回事。

走出家门,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沈曜在他家门口等我,像往常一样。看到我,他小跑过来:"一起走?"

我点点头,刻意保持一步的距离。沈曜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学校是我最讨厌的地方之一。如果说家里是地狱,那学校就是炼狱。至少在家,暴力是间歇性的;在学校,折磨却是日常。

刚进校门,我就看到了赵阳和他的跟班们。赵阳是校篮球队的,人高马大,父亲是本地有名的企业家,连校长都让他三分。而我,则是他最喜欢的欺凌对象。

"哟,这不是我们的忧郁王子吗?"赵阳夸张地喊道,引得周围同学纷纷看过来,"今天打算哭几次啊?"

我低头加快脚步,但赵阳的长腿几步就追上我,一把拽住我的书包。

"跑什么?看不起我?"他凑近我,嘴里有股烟臭味。

沈曜挡在我前面:"赵阳,适可而止。"

赵阳挑眉:"哟,护花使者来了?"他故意上下打量我,"不过说真的,沈曜,你口味真重,喜欢这种阴沉的家伙?"

周围响起窃笑声。我的脸烧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关你屁事。"沈曜冷冷地说,"让开。"

赵阳撇撇嘴,终于放开我的书包:"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干嘛?"他临走前故意撞了我一下,"小心点,忧郁王子,别哪天想不开跳楼了。"

人群散去后,我的腿还在发抖。沈曜担忧地看着我:"别理他,他就是个混蛋。"

我勉强点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我知道这是焦虑发作的前兆,但无法控制。

"深呼吸,"沈曜轻声指导,"跟我做,吸气...呼气..."

我努力跟着他的节奏,慢慢平静下来。但内心的屈辱感挥之不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

教室里的气氛同样令人窒息。当我走进去时,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有人故意在我经过时把桌子挪开,仿佛我身上有瘟疫。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不是因为我高,而是没人愿意和我坐一起。

沈曜的座位在教室另一头。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才走向自己的位置。

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让我们交上周的作文。我伸手进书包,却摸到了沈曜给的包子——已经冷了,油腻腻的。我的作文本不见了。

"程小雨,你的作业呢?"老师不耐烦地问。

"我...我忘带了。"我低声说。

"又忘带?"老师冷笑,"还是根本没写?"

我握紧拳头:"我写了,真的..."

"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当着我的面重写一篇。"老师打断我,转向下一个同学。

我颓然坐下,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肯定是赵阳或者他的跟班偷了我的作业本。这不是第一次了。

课间,我去厕所,刚走进隔间,一桶冷水就从天而降。我浑身湿透,冻得直打哆嗦。门外传来大笑声和跑远的脚步声。

我站在湿漉漉的隔间里,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头发滴水,校服紧贴在身上,活像只落汤鸡。最可笑的是,我甚至不觉得特别难过。这已经是我第三十七次被泼水了,几乎成了每周例行公事。

"小雨?"沈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还好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嗯。"

"我带了备用校服,"他说,"你要换吗?"

我这才打开门。沈曜手里果然拿着一套干净的校服,是他放在学校体育柜里的。我接过衣服,喉咙发紧:"谢谢。"

"是赵阳他们干的?"沈曜问,眼里燃着怒火。

我点点头:"不过没关系,习惯了。"

"这怎么能习惯?"沈曜几乎是在低吼,"我去找他们..."

"别!"我抓住他的手腕,"求你了,别去。只会让事情更糟。"

沈曜看着我,表情痛苦:"那你就要一直这样忍受吗?"

我垂下眼睛:"我没事。"

换好衣服后,我们回到教室。经过赵阳座位时,他故意伸出脚绊我。我踉跄了一下,但没有摔倒。这已经算是温和的恶作剧了。

中午吃饭时,我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沈曜本想和我一起,但我摇头拒绝了——和他走得太近只会让他也成为靶子。我拿出早上没吃的冷包子,机械地咀嚼着。

"程小雨!"生活老师突然冲进食堂,"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我茫然地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路上,她严厉地说:"有同学举报你偷东西,我们需要检查你的书包。"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没偷任何东西..."

"那为什么有同学看到你从别人抽屉里拿东西?"

我咬紧嘴唇。又是诬陷,老把戏了。但每次老师都会相信他们,而不是我。

办公室里,班主任已经等在那里。我的书包被倒空,所有东西摊在桌上检查。当沈曜给我的纸条掉出来时,我的脸烧了起来——上面写着"我爱你,程小雨"。

班主任捡起纸条,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这是什么?"

"是...是..."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谁给你的?"班主任严厉地问。

我摇头:"没人给...是我自己写的..."

班主任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检查无果后,她不耐烦地挥手:"回去吧,以后注意点。"

我收拾好书包,逃也似地离开办公室。走廊上,赵阳和他的朋友们正等着我,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怎么样,忧郁王子?"赵阳咧嘴笑,"喜欢我们的惊喜吗?"

我低着头快步走过,却被他们拦住。

"别急着走啊,"一个跟班说,"我们还没玩够呢。"

他们把我推进空教室里,锁上门。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推搡、辱骂,也许还有几拳。我已经学会在被推倒时护住要害,在被骂时装聋作哑。

但今天,当他们把我按在墙上时,我突然不想再忍了。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问,"为什么总是我?"

赵阳似乎被我的问题逗笑了:"因为你太适合了,懂吗?"他拍拍我的脸,"你看起来就像个受气包,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这个答案如此简单,又如此残酷。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别人的出气筒。

当他们终于玩够了离开时,我已经迟到了下午第一节课。老师罚我站在教室后面听课。沈曜担忧地回头看我,但我避开了他的目光。

放学铃声响起时,我几乎是跑出教室的。但刚出校门,就想起母亲的命令——要接妹妹去公园。我拖着脚步往幼儿园走,浑身每一寸都在疼痛。

妹妹看到我,兴奋地跑过来:"哥哥!我们去荡秋千!"

我勉强笑笑:"好。"

公园里,妹妹玩得不亦乐乎,而我坐在长椅上发呆。手臂上的旧伤开始发痒,那是上周用玻璃片划的。现在,我又想那样做了。疼痛能让我暂时忘记其他痛苦。

"哥哥!推我!"妹妹在秋千上喊。

我机械地走过去推她,脑子里却全是自残的念头。我需要痛,需要看到血流出来,需要证明我还活着。

回家路上,妹妹突然说:"哥哥,你脖子上有伤。"

我摸了摸脖子,确实有一处擦伤,大概是赵阳他们弄的。

"没事,"我说,"不小心碰的。"

妹妹歪着头看我:"你总是受伤。你是不是很笨啊?"

我苦笑:"是啊,我很笨。"

晚饭时,父亲问妹妹公园玩得开心吗,完全没注意到我脸上的伤。母亲忙着给妹妹夹菜,我的碗里只有白饭和几根青菜。

"程小雨,"父亲突然说,"老师今天打电话来,说你上课走神,作业也不交。"

我握紧筷子:"我交了,是被人偷了..."

"又找借口!"父亲拍桌,"为什么别人就没事,就你整天出问题?"

我低头不语。解释没用,从来都没用。

"我看你就是欠揍!"父亲站起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吃完饭到我书房来!"

妹妹在一旁咯咯笑,仿佛这是什么有趣的表演。母亲继续吃饭,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晚,父亲用皮带给了我十下。每一下都让我咬破嘴唇才能不叫出声。结束后,他冷冷地说:"记住这个教训。别总给家里丢脸。"

我拖着疼痛的身体回到房间,锁上门,终于崩溃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我从床垫下摸出藏着的玻璃片——是从打碎的花瓶上偷偷留的。

当锋利的边缘划过手臂时,一种奇怪的平静降临了。血珠渗出来,形成一条完美的红线。痛,但是一种干净的痛,一种我能控制的痛。

"小雨!"窗户突然被推开,沈曜跳了进来。他看到我手臂上的血,脸色瞬间惨白:"天啊...你在干什么?"

我想藏起手臂,但已经来不及了。沈曜冲过来,夺走玻璃片,然后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放开我!"我挣扎着,"不用你管!"

"我偏要管!"沈曜几乎是吼出来的,"看看你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翻出我藏在抽屉里的纱布和碘酒——我早就准备好了这些,因为自残已经成了习惯。

沈曜的手在发抖,但他动作轻柔地帮我清理伤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我别过脸:"感觉好点。"

"这叫'好点'?"沈曜的声音破碎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这样有多心疼?"

我沉默了。没人会为我心疼,不该有人为我心疼。

沈曜包扎好伤口,突然抱住我:"求你了,小雨,别再伤害自己了...我受不了..."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但我浑身僵硬。我不配这样的拥抱,不配这样的关心。

"你不明白,"我推开他,"我就是个废物,活该被欺负,活该被打..."

"不!"沈曜抓住我的肩膀,"那些欺负你的人才是混蛋!你父亲也是!你没有任何错!"

我摇头,眼泪又涌出来:"如果我真的没错,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我?为什么连我父母都不爱我?"

沈曜的眼睛也湿润了:"我不知道...但这不是你的错。我爱你,小雨,真的爱你。"

"别说了!"我捂住耳朵,"我不信!你怎么可能爱我?我这么...这么糟糕..."

沈曜拉开我的手,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我,程小雨。我沈曜发誓,我爱你,不管你信不信。我会一直说,说到你相信为止。"

他的眼神如此坚定,让我无处可逃。我想相信他,但内心的声音尖叫着"这是谎言"。

"走..."我低声说,"求你走吧..."

"我不会走。"沈曜固执地说。

"走啊!"我突然爆发了,"滚出去!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

沈曜后退一步,脸色苍白。我继续说着残忍的话,想把他赶走:"你以为你是谁?我的救世主吗?省省吧!你只是可怜我,觉得拯救我能让你自我感觉良好!"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刺向沈曜也刺向我自己。我看到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但我停不下来。

最后,沈曜默默转身,爬出窗户。临走前,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明天还会来。不管你推开我多少次。"

窗户关上的瞬间,我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我伤害了唯一关心我的人,又一次。我是个怪物,活该孤独终老。

哭累了,我爬到床上,发现沈曜刚才匆忙中落下了一张纸条。我打开它,上面写着:"记住,你不是一个人。我永远在这里。"

我把纸条贴在胸口,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窗外,月光冷冷地照进来,而我终于沉入不安的睡眠,梦里全是沈曜说"我爱你"时温柔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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