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窗外的街灯在水渍的映衬下拉出微微晃动的光影。贺峻霖蜷缩在床上,身体的温度慢慢恢复,发烧带来的虚弱感尚未完全散去,四肢仍然有些酸软。
严浩翔轻手轻脚地整理好他的被褥,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像雨后空气般清冽而温和。
沉默里,两人的呼吸仿佛也在同步,平缓而安定。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悄悄洒在实验楼的走廊里。
湿漉漉的空气被高楼的风干得更清爽,也带着几分微凉。
贺峻霖一早就来到了实验室,仍带着昨夜发烧后的倦意,但神情比昨天轻松许多。
巨大的落地窗外,初冬午后的阳光被防紫外线玻璃过滤,只剩下一层苍白的光晕,斜斜地落在能映出人影的树脂地面上。
空气冷静而洁净,带着消毒水与金属器械的味道,几台离心机低声运转,嗡鸣如同恒久不息的背景音。
这里是严浩翔的领域,每一个细节都在秩序之中。
走廊尽头的综合实验室里,却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贺峻霖正俯在显微镜前,发梢散落,。
小小的鼻尖几乎贴上冰冷目镜,眉心微蹙,眼神认真得近乎固执。
他反复调整焦距,却始终找不到严浩翔要求的神经元突触。
“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贺峻霖轻声嘀咕,指尖转动着旋钮。
焦躁与委屈一同泛起,在脸颊上染出一层淡淡的红。
厚重的气密门无声滑开,实验室里流入一股更冷净的空气。
严浩翔走了进来,白色实验服一丝不苟,手里还拿着文件。
他的目光在贺峻霖专注而单薄的身影上停留片刻,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深沉。
“还没找到?”声音沉稳平缓,却像在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贺峻霖吓得直起身,慌忙转过来,眼里闪过一瞬的无措:“严老师,这个视野太复杂,我……好像跟丢了。”
贺峻霖脸颊泛着热意,带着几分心虚,唇角微微鼓起,神情显得稚气而倔强。
严浩翔只是点头,将文件放在一旁:“过来。”
贺峻霖乖乖侧身,以为他会直接接手。
然而并没有。
严浩翔并未替代他的位置,而是站到他身后。
高大的身影覆下,气息环绕。
雪松般的冷冽气息与洁净的实验室味道混合,近得几乎触碰。
贺峻霖瞬间僵住,背脊与他胸膛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心跳声在这距离里变得清晰,仿佛连空气都能感知到。
“别动。”声音在耳侧响起,带着近乎命令的低沉,却并不锋利。
呼吸拂过耳廓,轻而真实,像在提醒贺峻霖此刻的距离。
贺峻霖屏住气,连手指都不敢动。
严浩翔的右手从肩侧伸过,去握显微镜的调焦旋钮。
手臂掠过他的肩,短暂的触感擦过,留下难以忽视的存在。
紧接着,那只左手也落下,直接覆在贺峻霖搁在台边的手上。
掌心的温度沉稳,带着薄茧,完全包裹住贺峻霖微凉的指尖。
贺峻霖猛地一怔,手指仿佛失了力气,被引着放到旋钮上。
纹路与温度顺着皮肤传来,安静却强烈。
“现在,看目镜。”声音贴近耳侧,沉稳而缓慢。
贺峻霖几乎是机械地照做,目光移到镜筒,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眼前的切片图像模糊不清,反而是身后的气息、耳畔的声音,全部汇聚成无法忽视的存在。
“视野中心,左上方,注意那个深染的结构。看到了吗?”
严浩翔的手稳稳引导着,耐心而细致。
贺峻霖慌乱点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嗯……看到了。”
贺峻霖自己也知道心虚,可耳尖已经彻底红透。
“很好。”严浩翔语气平淡,却透出一丝满意。
他没有放开,依旧带着贺峻霖的手,缓缓转动旋钮。
动作耐心,指腹在他贺峻霖背上留下细微的摩擦痕迹,每一次都清晰,像在刻录某种印记。
贺峻霖的心跳越来越快,思绪几乎全被声音与触感填满。
他听见胸腔的共鸣在耳边回荡,呼吸被固定在这片狭窄空间里,甚至开始忘记自己本来该做的事。
严浩翔低声讲解着神经元的细节,语气专注,像在认真授课。
但落在贺峻霖耳里,更多的是贴近的温热、沉稳的频率。
他努力盯着目镜,却什么都没能看清,只有不断涌上的紧张和慌乱。
直到讲解结束。
那只笼罩在手背上的手,缓缓松开力道,没有立刻收回,而是悬在半空,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温度。
贺峻霖终于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像逃离灼热的火焰,指尖依旧残留着对方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