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林凝的医术加上秦霜的爽朗,镇上的人都愿意来这儿瞧病。青禾每日过来帮忙抓药,阿砚则跟着楚钰学算账,偶尔替医馆跑趟腿,送些急用的药材,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这日苏逸去镇上给楚钰抓药,路过石板街的布庄时,见苏娘子正站在门口抹眼泪。她的布庄门楣被人砸了,几块崭新的绸缎扔在地上,被踩得满是泥污。
"苏娘子,这是怎么了?"苏逸上前问道。
苏娘子见是他,哭得更凶了:"是、是县里的张师爷,他说我这布庄占了他家的地,要我三日之内搬走,不然就烧了我的铺子......"
苏逸皱起眉。这布庄是苏娘子亡夫留下的,地契清清楚楚,怎么会变成张家的?他想起温景然信里提过,江南一带有些官员仗着淑妃的势,在地方上横行霸道,莫非这张师爷就是其中之一?
"张师爷是什么来头?"苏逸问道。
"他是淑妃的远房表亲,"苏娘子哽咽道,"自从淑妃得势,他就仗着身份胡作非为,前几日还抢了隔壁王屠户的女儿,说是要做小妾......"
苏逸的眼底闪过丝冷意。淑妃在京城动不了温景然,竟把主意打到了江南。他扶着苏娘子站起来:"你别怕,这事我管。"
回到玉兰宅,苏逸把事情跟楚钰说了。楚钰正在临摹先王妃的字迹,宣纸上的"江南"二字写得风骨峭峻,见苏逸进来,笔锋一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
"淑妃这是在试探我们。"楚钰放下笔,指尖在墨点上轻轻点着,"她想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不管世事了。"
"要不要属下去......"苏逸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对付这种人,有时候拳头比道理管用。
"不必。"楚钰笑了笑,从书架上取出本账册,"张师爷在县里的银号存了不少银子,来源都写着'俸禄',可他一个师爷,哪来那么多俸禄?"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丝狡黠,"温景然说,他在江南安插了个眼线,是都察院的御史,正好让他'路过'苏州。"
苏逸看着他眼底的光,忽然觉得这病弱的王爷,算计起来比谁都厉害。
傍晚时,秦霜扶着个老太太来医馆。老太太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说是被张师爷的人打的,就因为交不起苛捐杂税。林凝给她上药时,气得手都在抖。
"太过分了!"秦霜一拳砸在药柜上,震得药杵都掉了下来,"我去找他理论!"
"别去!"林凝拉住她,眼眶红红的,"他们人多势众,你去了也是吃亏。"
秦霜挣开她的手,刚要往外冲,却被苏逸拦住:"我有办法。"
他附在秦霜耳边说了几句,秦霜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林凝看着她们神秘兮兮的样子,有些不解,却还是按捺住好奇心,继续给老太太包扎伤口。老太太握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姑娘,你是好人啊......"
第二日一早,张师爷果然带着人来砸布庄。他挺着个大肚子,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嘴里骂骂咧咧:"给脸不要脸!今天就让你知道姓张的厉害!"
就在他的人要动手时,秦霜忽然骑着匹黑马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张弓,箭头直指张师爷的脑袋。
"张师爷,别来无恙啊?"秦霜的声音冷得像冰,"还记得十年前北疆的那桩案子吗?你贪墨了军饷,害死了三十个士兵,其中就有我阿爸!"
张师爷的脸瞬间惨白:"你、你胡说!"
"我胡说?"秦霜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封信,"这是你当年写给蛮族的信,说要里应外合,夺取镇北军的粮草,幸好被林将军截获了,才没让你得逞!"
周围的百姓听得目瞪口呆,纷纷指着张师爷骂道:"原来是个汉奸!"
张师爷慌了,让手下动手抢信,却被赶来的苏逸拦住。苏逸的短刀快如闪电,转眼间就把几个打手的手腕挑断了。
"张师爷,跟我们走一趟吧。"苏逸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都察院的御史带着衙役来了。他显然早就收到了消息,拿出圣旨宣读,历数张师爷的罪状,听得百姓们拍手称快。
张师爷被押走时,嘴里还在哭喊:"淑妃娘娘会救我的!你们不能抓我!"
苏娘子看着这一幕,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林凝的手连连道谢。林凝却红了脸,偷偷往秦霜那边看,见她正望着自己笑,脸颊不由得更烫了。
傍晚回玉兰宅时,楚钰正在院里浇花。月光落在他身上,像罩了层银纱。
"都解决了?"楚钰问道。
苏逸点头,将秦霜拿出的信递给他:"这信是真的,温景然说,正好可以用它来扳倒淑妃。"信上不仅有张师爷的签名,还有淑妃的私印,显然当年她也参与了贪墨军饷的事。
楚钰接过信,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淑妃这棵大树,也该倒了。"他忽然笑了,转身往书房走,"温景然说,他下个月要来江南,顺便......"
"顺便娶柳姑娘?"苏逸接过话头,眼底带着笑意。
楚钰回头,朝他眨了眨眼:"不止,他还说要给我们带京城的点心,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
苏逸的心跳漏了一拍,快步跟上他的脚步。院里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江南的夜色,轻轻唱着歌。
而镇上的济世堂里,林凝正在给秦霜包扎伤口——她白天冲得太急,被马蹄蹭破了皮。秦霜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药屑,动作温柔得不像她。
"谢谢你。"秦霜的声音很轻。
林凝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继续包扎,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窗外的月光正好,照亮了医馆里的药香,也照亮了两颗悄悄靠近的心。江南的夜,总是这样温柔,能让所有的棱角都变得柔软,能让所有的等待都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