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子送来的云锦果然是上等货色。楚钰穿着那件月白长衫站在镜前时，苏逸忽然觉得移不开眼。料子垂坠顺滑，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剔透，领口微敞，能看见锁骨处淡粉色的痕迹，是昨夜留下的，像雪地里落了点桃花。
“好看吗？”楚钰抬手理了理衣襟，指尖划过盘扣时，忽然被苏逸从身后握住。
苏逸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呼吸落在颈窝：“好看。”他的手指顺着衣襟往下滑，停在腰间的玉带扣上，轻轻摩挲，“就是太素净了些。”
楚钰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像团小火苗，烧得他脸颊发烫：“素净点好，方便做事。”
“做什么事？”苏逸低笑，咬了咬他的耳垂，“是去看阿砚算账，还是去医馆看林凝抓药？”他的指尖轻轻挑开最下面的盘扣，“我倒觉得，这衣裳适合……”
“苏逸！”楚钰按住他作乱的手，声音里带着点羞恼，却没真的推开，“别闹，阿砚说今天要去银号兑银子，让我去看看。”
苏逸这才作罢，替他系好盘扣：“我陪你去。”他拿起那件玄色长衫穿上，料子挺括，衬得他肩宽腰窄，愈发显得身形挺拔。楚钰看着他系腰带的动作，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见青禾挎着个竹篮往外走，篮子里装着些刚摘的蔬菜。阿砚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本账册，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少年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王爷，苏护卫。”青禾看见他们，连忙停下脚步，脸颊微红，“我去给济世堂送些菜，林凝姑娘说今天要炖排骨汤。”
阿砚也红着脸打招呼，目光在楚钰和苏逸身上转了圈，落在他们同款的长衫上时，忽然低下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楚钰笑着点头：“去吧，路上小心。”他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忽然对苏逸道，“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们做件新衣裳？”
苏逸挑眉：“你想当媒人？”
“只是觉得他们般配。”楚钰的声音很轻，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泛着金色的光，“像青禾这样的好姑娘，就该被好好疼着。”
苏逸握紧他的手，指尖穿过指缝，与他紧紧相扣：“那你呢？”
楚钰转过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而温暖。他忽然笑了，踮起脚尖在苏逸唇上轻轻一吻：“我不是正被疼着吗？”
银号的掌柜显然认识楚钰，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看见同款的长衫时，眼底闪过丝了然，却识趣地没多问。
“兑些银子。”楚钰将银票递过去，声音平静无波。
掌柜接过银票，麻利地点了银子，用红布包好递过来：“王爷点点？”
苏逸接过掂量了下，点头：“不用了。”他显然常来这种地方，动作熟稔得不像个护卫。
走出银号时，楚钰忽然想起什么：“温景然说，他在苏州有个暗线，是家书画铺的老板，叫沈砚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看也好。”苏逸点头，“顺便买点墨，你上次说想要徽墨。”
书画铺藏在条僻静的巷子里，门口挂着块“墨韵斋”的匾额，字迹清隽，倒有几分风骨。铺子里弥漫着松烟墨的香气，一个穿青衫的男子正坐在案前写字，侧脸清瘦，眉眼温和，正是沈砚之。
“两位客官想买点什么？”沈砚之放下笔，抬头时，目光在楚钰身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看看徽墨。”苏逸道，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铺子里的陈设，墙角的花瓶里插着支玉簪，样式和温景然的私印很像。
沈砚之取来几锭墨，放在桌上：“这是去年的老墨，质地细腻，王爷可以试试。”
楚钰拿起一锭，放在鼻尖闻了闻，墨香纯正，果然是好墨。他刚要说话，就见沈砚之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用极细的笔写着：“淑妃的人在苏州，盯紧了医馆。”
楚钰的指尖微微一颤，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起，笑着道：“就拿这锭吧。”
离开书画铺时，巷子里的风有些凉。苏逸握紧楚钰的手：“看来，淑妃是想对林凝和秦霜下手。”
“她们两个功夫都不差，应该没事。”楚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担忧，“但我们还是得提防着点，最好让秦霜多留个心眼。”
回到玉兰宅时，已是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院墙上的藤蔓被镀上层金边，像幅流动的画。楚钰坐在廊下，看着苏逸劈柴，少年的动作利落有力，玄色的长衫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歇会儿吧。”楚钰递过块帕子，“满头大汗的。”
苏逸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挨着楚钰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汗味，混着阳光的气息，竟不难闻。
“在想什么？”苏逸的指尖划过楚钰的手背，那里的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瓷。
“在想沈砚之。”楚钰的声音很轻，“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认识我。”
“或许是在京城见过。”苏逸道，“你忘了？你小时候常跟着先王妃去书画铺。”
楚钰摇摇头：“不像。”他总觉得，沈砚之的眼神里藏着些什么，像蒙着层雾，看不真切。
晚饭是青禾做的，四菜一汤，简单却精致。林凝和秦霜也来了，秦霜显然练过武，饭量比林凝大得多，却在夹菜时，总不忘给林凝碗里添些她爱吃的。
“对了，”林凝忽然想起什么，“今天医馆来了个奇怪的客人，说是手腕疼，却总盯着我们的药柜看，眼神怪怪的。”
秦霜放下筷子：“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林凝拦着，我早把他打出去了！”
楚钰和苏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淑妃的人果然找上门了。
“以后多加小心。”楚钰道，“晚上关店早点，秦霜你多留意着点，有不对劲的就告诉我。”
秦霜点头：“放心吧王爷！”她夹了块排骨放进林凝碗里，“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林凝的脸微微泛红，低头小口吃着排骨，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饭后，秦霜帮着青禾收拾碗筷，林凝则留下来给楚钰复诊。她搭着脉，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王爷的脉象还是有些虚，今晚最好别熬夜。”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忽然红了脸，“我、我先走了。”
看着林凝匆匆离去的背影，楚钰忽然笑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苏逸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知道了正好。”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楚钰的腰线，“林凝说不让熬夜，我们是不是该早点休息？”
楚钰的脸腾地红了，推了他一把：“不正经。”
苏逸低笑，拦腰将他抱起，往内室走去。窗外的月光正好，透过窗棂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银。帐幔落下，遮住了满室的缱绻，只留下低低的笑语，混着松烟墨的香气，在江南的夜色里，渐渐弥漫开来。
这一夜，楚钰睡得格外安稳。他窝在苏逸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像听着这世间最安稳的旋律。月光从帐缝里漏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得不像话。
或许前路还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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