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然与柳眉成婚那日，苏州城的石板街被红绸装点得像条游龙。温家老宅的门楣上挂着“囍”字，金粉在阳光下闪着光，连墙角的青苔都沾了几分喜气。
楚钰穿着苏娘子新做的月白长衫，领口别着朵红绒花，站在院门口迎客。苏逸站在他身侧，玄色衣袍外罩了件红马甲，是楚钰昨夜亲手缝的，针脚虽不算细密，却透着股认真的暖意。
“王爷这身真俊。”苏娘子提着裙摆走来，手里捧着个锦盒，“这是给新人的压箱底，一对玉如意，老规矩了。”
楚钰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劳烦苏娘子了。”他看向布庄的方向，“怎么没见秦霜和林凝？”
“在后院帮柳眉姑娘梳妆呢。”苏娘子笑得眉眼弯弯，“林姑娘给柳眉插簪，秦姑娘在旁边看着，那眼神，活像怕自家姑娘被抢走似的。”
楚钰想起秦霜塞木簪给林凝时的窘迫，忍不住笑了：“她们倒是投缘。”
正说着，后院传来一阵笑语。柳眉穿着大红嫁衣走出来，凤冠霞帔衬得她面若桃花，苏逸亲手雕的玉兰簪别在发间，与温景然腰间的玉佩正好成对。
“王爷，苏护卫。”柳眉的声音带着点羞怯，指尖紧张地绞着嫁衣的流苏。
温景然跟在后面，青衫外罩着红袍，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盛满了笑意。他走到柳眉身边，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手背，惹得她耳尖泛红。
“吉时快到了。”温景然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该去祠堂了。”
迎亲的队伍在锣鼓声中出发。青禾提着裙摆跟在柳眉身后，手里捧着个红布包，里面是柳眉母亲留下的银镯。阿砚扛着嫁妆的箱子走在前面，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额上渗着汗，却笑得格外用力。
路过济世堂时，林凝和秦霜正站在门口张望。林凝穿着件水红的褙子，鬓边别着秦霜送的小狼簪，黑曜石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光。秦霜则换了件枣红的短打，腰间的箭囊换成了红绸，看着倒有几分喜娘的模样。
“柳眉姑娘，要幸福啊！”林凝的声音清脆，混着锣鼓声传得很远。
柳眉回头朝她们挥手，眼眶红红的，却笑得格外灿烂。温景然握紧她的手，脚步沉稳地往前走去，红妆十里，映着两人交握的手，像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拜堂时，楚钰作为主婚人，看着新人对着祖宗牌位磕头，忽然觉得心里很满。苏逸站在他身侧，指尖悄悄穿过他的指缝，与他紧紧相扣。香火的气息混着红烛的甜香，在祠堂里漫开，暖得让人眼眶发热。
宴席上，沈砚之端着酒杯走过来，与楚钰碰了碰：“王爷，敬您一杯。”他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顿了顿，“等开春兰草发芽，我就把婚书写好送来。”
楚钰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辛辣的暖意从喉咙一直烧到心底：“有劳沈先生了。”
苏逸替他夹了块糖醋排骨：“少喝点，你的身子受不住。”指尖划过他的唇角，带着点宠溺的意味。
席间忽然一阵哄笑。原来是阿砚给温景然敬酒，喝得太急，呛得满脸通红，青禾慌忙递过帕子，却被他不小心拽进怀里，两人滚作一团，惹得满座宾客都笑了。
“看来这俩孩子，也快了。”苏娘子笑着打趣，给林凝夹了块桂花糕，“你和秦姑娘，也得抓紧些。”
林凝的脸瞬间红透了，低头小口吃着糕点，眼角的余光却瞟向秦霜。秦霜正仰头喝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烛光下格外清晰，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转头朝她笑了笑，眼底的光比红烛还亮。
宴席散时，月色已浓。楚钰靠在苏逸怀里，走在回家的路上。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无数只红色的蝶。
“累了吗？”苏逸的声音很轻，带着酒后的沙哑，“我背你。”
楚钰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不用，这样就好。”他望着温家老宅的方向，那里还亮着灯，红烛的光晕在夜色里格外温暖，“真好，不是吗？”
“嗯。”苏逸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我们也会这样的。”
夜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得人心里发暖。远处传来闹洞房的笑语，夹杂着柳眉羞怯的嗔怪，像首温柔的夜曲，在江南的月色里缓缓流淌。
而济世堂的灯也亮着。林凝正在给秦霜处理手背的划伤——刚才搬嫁妆时不小心被箱子蹭到的。秦霜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花瓣，动作温柔得不像她。
“明天去山里吧？”秦霜的声音很轻，“我看了黄历，宜出行。”
林凝抬头，撞进她亮晶晶的眼眸里，那里映着烛火的光，像落了两颗星。她忽然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好啊。”
红烛的泪滴落在烛台上，像谁未说出口的心事。江南的夜，因为这场婚事，变得格外温柔，仿佛连时光都放慢了脚步，只想让这幸福的瞬间，长得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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