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然带着阿砚回苏州那日,码头的风带着水汽,将岸边的芦苇吹得沙沙作响。楚钰站在画舫的甲板上,月白长衫外罩了件浅灰披风,是苏逸一早帮他系的,领口的系带绕了两圈,打得是他最熟悉的活结。
苏逸站在他身侧,玄色衣袍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指尖轻轻扣着楚钰的手腕,那里还留着昨夜替他诊脉时的温度。远处的水面上,一艘青篷船正缓缓驶来,船头立着的青衫男子,正是温景然。
“回来了。”楚钰的声音带着点轻快,抬手往那边挥了挥。
青篷船靠近时,能看见阿砚坐在船尾,少年的脸上带着风尘,却笑得格外灿烂,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乌兰山的野果,红得像颗颗小灯笼。
“王爷,苏护卫。”温景然跳上画舫,青衫上沾了些泥点,“乌兰山的粮仓已尽数查封,死士也都押解妥当,明日就能启程送回京城。”
阿砚也跟着跳上来,竹篮差点脱手,被青禾稳稳接住。少女的指尖触到他的手,两人同时缩回,像被烫到似的,耳尖都泛着红。
“这是给王爷和青禾姑娘带的野果。”阿砚挠了挠头,目光落在青禾手里的竹篮上,“甜得很,比镇上的好吃。”
青禾打开竹篮,野果的清香瞬间漫开来。她拿起一颗递到阿砚嘴边,少年张嘴咬住,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惹得青禾慌忙掏出帕子给他擦,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楚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苏逸的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低头在他耳边低语:“我们也去摘野果好不好?等忙完这些事。”
温热的气息扫过颈侧,楚钰的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指尖在苏逸的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像只调皮的蝶。
回到玉兰宅时,林凝和秦霜已在院里等候。林凝手里捧着个瓷瓶,里面是新配的安神香,看见温景然,连忙递过去:“温大人一路辛苦,这香能缓解疲劳。”
秦霜站在她身边,腰间的箭囊换了新的红绸,是林凝昨夜连夜缝的,边缘还绣着小小的狼纹。她看着阿砚,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木簪,正是上次雕的并肩狼簪:“给你的,下次再去北疆,带着它。”
阿砚接过木簪,眼眶微微泛红,连忙别在发间:“谢谢秦姑娘!”他抬手摸了摸簪子,黑曜石的狼眼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两颗会笑的星。
晚膳时,青禾做了满满一桌菜。松鼠鳜鱼是苏逸亲手烧的,酸甜的汤汁裹着鲜嫩的鱼肉,楚钰吃了满满两大块。温景然说起乌兰山的事,说溶洞里的粮仓藏着不少金银,都是淑妃当年勾结北疆部落搜刮的民脂民膏,如今已尽数充公。
“陛下若知道这些,定会彻底查清淑妃的余党。”温景然喝了口酒,眼底闪过丝冷意,“柳眉父亲的冤屈,也算彻底洗清了。”
柳眉坐在他身边,闻言握住他的手,指尖的薄茧蹭过他的手背:“都过去了。”她给温景然夹了块排骨,“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温景然的眼底瞬间盛满了笑意,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动作温柔得像呵护易碎的瓷。烛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金粉,暖得让人心里发颤。
饭后,楚钰靠在苏逸怀里,坐在廊下看月亮。桂花落在他们发间,像撒了把碎金。苏逸的指尖轻轻划过楚钰的手背,那里的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瓷,他忽然低头,在上面印下一个轻吻。
“明日送温大人去京城后,我们去游湖好不好?”苏逸的声音很轻,带着桂花的甜香。
楚钰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抵着他的锁骨:“好,还要去吃西街的糖粥,上次你说那家的糖粥最甜。”
苏逸低笑出声,将人抱得更紧。夜风带着桂花香掠过院墙,吹得竹影婆娑,像首温柔的夜曲。远处的墨韵斋还亮着灯,沈砚之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想来是在整理乌兰山的地形图,准备明日一并送回京城。
济世堂的灯也亮着。林凝正在给秦霜包扎手腕,那里是昨日抓死士时被刀划伤的,虽不深,却也渗了血。秦霜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等忙完这些,我们去北疆好不好?我带你看草原的日出。”
林凝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抱住她的腰:“好,还要去看你说的星星,落在帐篷上的那种。”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药香混着夜风的凉,在安静的堂屋里漫开,像首未完的诗,温柔得能焐热整个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