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出发回苏州那日,天刚蒙蒙亮。温景然背着个小包袱,里面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给柳眉买的玉簪,指尖反复摩挲着簪头的兰草纹样,眼底满是急切。楚钰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苏逸刚剥好的橘子,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秦霜骑马跟在马车旁,腰间的箭囊晃荡着,里面装着从京城兵器铺新打的箭。她不时勒住马,回头看眼马车,见楚钰和苏逸相视而笑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等回到苏州,就能见到林凝了,她还没告诉林凝,自己在京城买了支银钗,钗头雕着小小的药草,正适合她。
马车行至半途,忽然下起了小雨。苏逸掀起车帘,将件披风递给秦霜:“小心着凉,前面有个茶寮,我们去避避雨。”
茶寮里,掌柜的正忙着烧火,见他们进来,连忙招呼:“几位客官,要不要喝碗热汤?刚炖好的鸡汤,驱寒。”
温景然率先点头:“来四碗,再加几碟小菜。”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望着窗外的雨帘,手指在桌角轻轻敲击,显然是在想柳眉现在在做什么。
楚钰喝着热汤,暖意从喉咙一直漫到心口。苏逸坐在他身边,不时给他夹菜,指尖偶尔蹭过他的手背,带着点亲昵的意味。秦霜则靠在门边,喝着汤,目光却落在远处的山道上,像在期待着什么。
雨停时已是午后。几人继续赶路,马车在山道上颠簸着,楚钰靠在苏逸肩上,渐渐睡着了。苏逸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些,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傍晚时分,马车行至苏州地界。远远就能看见码头的青篷船,沈砚之站在船头,手里提着盏油灯,灯光在暮色里泛着暖黄的光。他身边站着柳眉,穿着件浅碧色的布裙,手里攥着块帕子,目光急切地望着山道方向。
“是他们!”柳眉忽然指着远处的马车,声音带着哽咽,快步迎了上去。
温景然跳下车,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
柳眉的泪水瞬间决堤,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
“傻姑娘,我答应过你的,要陪你看遍江南的风景,怎么会食言。”温景然从怀里掏出玉簪,轻轻插在她发间,“喜欢吗?我特意给你买的。”
柳眉点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嘴角却扬起幸福的笑意。沈砚之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欣慰,他转头看向楚钰和苏逸,笑着点头:“回来就好,都辛苦了。”
秦霜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就找到了林凝。她站在沈砚之身后,穿着件水红的褙子,手里捧着个药箱,显然是特意来接她的。秦霜快步走过去,从怀里掏出银钗,递到她面前:“给你的,看看喜欢吗?”
林凝接过银钗,指尖触到上面的药草纹样,眼底满是惊喜:“我很喜欢,谢谢你。”她将银钗插在发间,抬头时,与秦霜的目光相遇,两人都笑了,像两株依偎的兰草,在暮色里绽放着温柔。
回到玉兰宅时,青禾早已做好了晚饭。桌上摆满了菜,有楚钰爱吃的松鼠鳜鱼,苏逸爱吃的红烧肉,还有温景然和柳眉都喜欢的兰草炖鸡,香气漫了满院。
阿砚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个木雕,是只小小的鸳鸯,显然是给青禾准备的。见青禾进来,他连忙将木雕递过去,脸颊通红:“给、给你的,我雕了好久。”
青禾接过木雕,小心地放进怀里,眼底闪着光:“谢谢你,阿砚,我很喜欢。”
晚膳时,众人围坐在桌前,说着京城的事。温景然说起淑妃被赐死后,她的党羽尽数被除,陛下还下旨为柳眉父亲平反,追封他为“忠毅侯”,柳眉的眼眶瞬间红了,握着温景然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楚钰喝着酒,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暖意。苏逸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像颗小小的太阳。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有爱人在侧,有朋友相伴,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只有满满的幸福。
饭后,楚钰靠在苏逸怀里,坐在廊下看月亮。院里的兰草在月光下泛着翠绿的光,桂花的香气在风里漫开,甜得让人心里发颤。苏逸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终于回家了。”
楚钰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的颈侧:“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永远不分开。”苏逸将他抱得更紧,目光望着远处的墨韵斋,那里还亮着灯,沈砚之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想来是在画新的兰草图。
远处的济世堂也亮着灯,林凝正在给秦霜包扎手腕,那里是在京城与黑衣人打斗时留下的伤疤。秦霜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以后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林凝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抱住她的腰:“好,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月光洒在每个人身上,像罩了层银纱。江南的夜,总是这样温柔,能将所有的疲惫都抚平,能让所有的情意都在时光里,慢慢酿成最醇厚的酒,滋养着每个人的心房,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