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笙把修改好的方案打印出来时，晨光正透过实验室的百叶窗，在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指尖划过"基因序列艺术可视化"几个字，想起时熙昨晚说的话——"苏清然老师的团队很专业，你们见面聊聊或许会有新灵感"。
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是苏清然发来的消息：【江笙老师，上午十点在我们美术馆咖啡厅见面可以吗？】后面跟着个微笑的表情。
江笙回了"好的"，刚放下手机就看见林辰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江笙哥，这是时总让我给你送的补充资料。"他把文件放在桌上，打了个哈欠，"时总说里面有几个基因片段的临床数据，或许对你们的可视化设计有帮助。"
"他还在忙？"江笙翻开文件，扉页上有时熙的批注，字迹遒劲有力，在关键数据旁画了红色波浪线。
"嗯，早上七点就去公司了。"林辰揉了揉眼睛，"对了江笙哥，夏雨然昨天来找我了。"
提到这个名字，林辰的语气明显低落下来。江笙记得时熙说过，这对情侣因为见家长的事闹了别扭。"她没再生气？"
"没有，就是哭了。"林辰的声音发涩，"她说她爸妈给她安排了相亲，是个医生，家里条件很好。"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文件夹边缘，"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她，可我真的......"
江笙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见过夏雨然几次，小姑娘眼睛亮亮的，每次来实验室找林辰，都会带些亲手做的小点心，看向林辰的眼神里满是欢喜。"你跟她好好说说，她不是那种看重物质的人。"
"我怕我说了也没用。"林辰苦笑，"她妈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我要是真为雨然好，就该放手。"
正说着，林辰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雨然"两个字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他接起电话，语气小心翼翼："喂？"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林辰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连声音都拔高了些："真的？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林辰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脸上是藏不住的雀跃："江笙哥，雨然说她跟家里摊牌了，让我过去找她！"
看着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出去的背影，江笙忍不住笑了笑。年轻的爱情总是这样，带着点莽撞，却也藏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上午十点，江笙准时出现在美术馆咖啡厅。苏清然已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看着画册，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连衣裙，脖子上戴着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是片小巧的银杏叶。
"苏老师。"江笙在她对面坐下。
"叫我清然就好。"苏清然合上书，笑眼弯弯，"方案我看过了，很有想法。尤其是把基因链的螺旋结构和莫比乌斯环结合的部分，很有哲学意味。"
被同行认可的感觉让江笙松了口气："我还担心太抽象了，毕竟艺术和科学的表达方式不太一样。"
"不会，抽象才有想象空间。"苏清然拿出平板电脑，点开几张草图，"我们团队也做了些尝试，你看这个——用不同饱和度的蓝色表现碱基对的配对概率，是不是更直观？"
江笙看着屏幕上流动的蓝色光晕，眼前豁然开朗："这个思路好！我之前一直纠结于形态，反而忽略了色彩的表现力。"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基因序列聊到抽象派绘画，从分子结构谈到空间美学。江笙发现苏清然不仅专业功底扎实，对科学领域也颇有见解，偶尔提出的问题总能精准地戳中关键。
"说起来，我和江晚是大学室友。"苏清然端起咖啡杯，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她那时候总说有个很倔的弟弟，天天跟人比成绩，却会在对方生病时偷偷送药。"
江笙的脸瞬间红了："她又胡说。"
"不是胡说哦。"苏清然轻笑，"她说有次你为了给时熙占图书馆座位，早上五点就去排队，结果自己冻感冒了。"
这些连江笙自己都快忘了的小事，从苏清然嘴里说出来，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温度。他想起高中时那个大雪天，时熙发烧请假，他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笔记抄了一份送去，却在时家门口犹豫了半天，最后塞给了管家就跑了。
"你们俩的故事，江晚跟我说过一些。"苏清然的目光温和，"能从死对头走到现在，不容易。"
江笙没说话，心里却暖暖的。原来他那些藏在暗处的心思，早就被身边的人看在了眼里。
聊到中午，苏清然提议一起吃午饭。两人刚走出咖啡厅，就看见江晚站在美术馆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正冲他们挥手。
"这么巧？"江笙惊讶道。
"不巧，我来接清然吃饭。"江晚自然地走到苏清然身边，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亲昵又自然，"你们聊完了？"
"嗯，收获很大。"苏清然笑着点头，看向江晚的眼神里藏着星光。
江笙这才反应过来，堂姐哪里是来接人，分明是来"宣示主权"的。他忍不住笑了笑，看着江晚把保温桶递给苏清然，低声说着"给你做了喜欢的糖醋排骨"，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好。
"对了小笙，"江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下午有个慈善拍卖会，妈让你跟时熙一起去。说是有个企业家想资助你们实验室的项目，正好见见。"
"什么拍卖会？"江笙皱眉，他对这种场合向来不感冒。
"就是个小型慈善晚宴，捐点东西拍钱做公益。"江晚拍了拍他的肩膀，"穿正式点，别给你爸妈丢人。"
下午四点，时熙准时来接江笙。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手里拿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我妈让带的，说是祖传的玉佩，拍出去能做点好事。"
江笙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块羊脂白玉，雕刻着缠枝莲纹样，质地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么贵重......"
"我妈说，积德行善比什么都贵重。"时熙替他理了理领带，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别紧张，就当去见见朋友。"
拍卖会在一家私人会所举行，来的都是些商界名流和艺术家。江笙跟着时熙进去时，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他看到几个眼熟的面孔，都是以前家族聚会上见过的长辈，此刻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好奇。
"那不是江家和时家的小子吗？"
"听说他们俩一起搞项目了？"
"我上次还看见他们在餐厅牵手呢......"
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江笙的后背微微发紧，下意识地往时熙身边靠了靠。时熙察觉到他的紧张，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有我。"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江笙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抬眼看向时熙，对方正冲他微笑，眼底的坚定像定心丸，让他突然有了直面一切的勇气。
拍卖会开始后，江笙看着一件件拍品被高价买下，心里有些感慨。直到主持人报出"江氏集团捐赠的明代青花瓷瓶"时，他才愣住——那是他爷爷生前最喜欢的藏品，爸妈一直舍不得拿出来。
"这瓶子是江老先生的心爱之物吧？"旁边有人低声议论，"看来江家是真看重这次慈善活动。"
江笙正想说什么，却看见江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虚伪的笑："这是我叔叔阿姨捐的，希望能为公益事业尽点力。"
时熙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江笙知道他认出江驰了，刚想解释，就听见江驰阴阳怪气地说："说起来，我弟弟江笙今天也来了，还跟时总在一起呢。年轻人感情好是好事，就是不知道......"
话没说完，就被时熙冷冷打断："江先生还是多关心下拍品吧，毕竟这瓶子，据我所知，并不是江家现在能做主捐赠的。"
江驰的脸色瞬间变了："时总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时熙淡淡道，"只是知道这瓶子的所有权，还在江老先生的信托基金里，要明年才正式过户给江笙。"
周围的人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江家老爷子去世前立了信托，名下藏品要等江笙三十岁后才能继承，江驰现在说这话，明显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
江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却被主持人打断，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江笙惊讶地看着时熙。
"我爸跟你爷爷是老朋友，当年帮着办信托的律师，是我姐的同事。"时熙握紧他的手，眼底带着笑意，"对付这种人，就得拿事实说话。"
江笙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时熙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一切，那些他没说出口的委屈，没解决的麻烦，对方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替他挡了下来。
拍卖会结束后，资助实验室项目的企业家找到了他们。对方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握着江笙的手说："早就听时总提起你，说你是个搞科研的好苗子。年轻人有想法，我们做企业的，就该支持你们。"
江笙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看向时熙，对方正冲他微笑，眼底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回去的路上，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江笙靠在椅背上，看着时熙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觉得，有这个人在身边，好像再大的风浪，都能安然度过。
"在想什么？"时熙转头看了他一眼。
"在想，"江笙笑了笑，"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时熙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他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江笙的手："嗯，会越来越好的。"
车继续往前开，载着两个年轻的灵魂，驶向充满希望的未来。窗外的月光温柔如水，仿佛在为他们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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