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李时，江笙把温庭洲送的兰花瓣夹进了笔记本。花瓣已经干透，却还留着淡淡的香气，和时熙送的书签叠在一起，像两枚藏在纸页里的秘密。
柳疏月在一旁帮苏清然叠围巾，湖蓝色的毛线在她指间绕着圈，偶尔抬头和苏清然对视，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晨光还要亮。阿湄送来刚蒸好的荷花糕，瓷盘里垫着新鲜的荷叶，咬一口满是清甜，江笙想起在兰若寺崖边闻到的兰草香，两种味道竟奇妙地融在了一起。
去车站的路上，时熙接到时砚的电话。时砚的声音透着股雀跃，说谢临的淮扬菜小馆要开业了，让他们回去吃第一锅狮子头。“他还说要给你留两坛醉蟹，”时熙把手机开了免提，谢临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用的是江南寄过去的活蟹，保证鲜。”
江笙笑着应下，转头看见苏清然正偷偷给柳疏月拨头发，指尖划过她耳后时，柳疏月的脸颊悄悄红了。车窗外的江南渐渐后退，白墙黑瓦隐在晨雾里，像幅慢慢卷起来的画。
车站候车时，江笙瞥见角落里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云岫穿着件灰色外套，头埋在臂弯里，身边的行李箱倒在地上，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几件皱巴巴的衣服。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和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
时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江笙的手。苏清然轻轻撞了撞柳疏月的胳膊，朝云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柳疏月却别过脸，专注地帮苏清然整理衣领，仿佛没看见。
广播里响起检票通知，江笙跟着时熙起身。经过云岫身边时，云岫突然抬头，眼神里带着点不甘，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慌乱。“你们别得意，”他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时熙脚步没停，只淡淡地留下一句：“那让他来。”江笙回头看了一眼，云岫又把头埋了回去，肩膀微微发抖，像只被雨淋湿的鸟。
火车开动时，苏清然靠在柳疏月肩上看风景。柳疏月从包里拿出个绣好的荷包，是并蒂莲纹样，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给阿姨的，”她轻声说，“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苏清然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没说话，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江笙靠在时熙肩头，翻看手机里的照片。有在兰若寺拍的野兰草，有湖心亭的荷花，还有张时熙帮他捞荷叶的侧影，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时熙的指尖划过屏幕，停在那张沈先生和爷爷的合影上，“回去后，带温爷爷去看看陆明远吧。”
江笙点点头，指尖在照片上沈先生的脸旁轻轻碰了碰。火车穿过隧道，短暂的黑暗里，时熙的吻落在他额头上，带着荷花糕的清甜。等出了隧道，窗外的风景变成了成片的稻田，绿油油的，像铺到天边的毯子。
傍晚时火车到站，时砚和谢临已经在站台等了。谢临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打开是刚做好的狮子头，香气瞬间漫了开来。时砚抢着给江笙递筷子，谢临在一旁无奈地提醒：“小心烫。”时砚吐了吐舌头，还是把狮子头吹凉了才递过去。
回去的路上，时砚说云景明最近动作频繁，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让人查了，”时熙开着车，余光偶尔落在江笙身上，“他在找当年没拿到的实验数据备份。”江笙想起父亲留在书房的那个铁盒，里面除了实验笔记，还有个加密的U盘，他一直没敢打开。
到了家，时熙去厨房热狮子头，江笙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柳疏月和苏清然提着行李准备走，苏清然回头朝他挥挥手：“明天去我家吃饭，我妈说要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柳疏月跟在后面，也朝他笑了笑，手里的并蒂莲荷包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时熙端着狮子头出来时，见江笙盯着铁盒发呆。他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发顶：“想打开看看？”江笙点点头，指尖在铁盒的锁扣上轻轻摩挲。
时熙找来钥匙，打开铁盒时，里面除了实验笔记和U盘，还有张泛黄的字条，是父亲的字迹：“小笙，若有一天你看到这个，别害怕，真相总会来的。”江笙的指尖划过字条，纸面有些粗糙，像父亲掌心的纹路。
时熙把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密码提示，是一串数字。江笙试了试自己的生日，不对；又试了爷爷的忌日，还是不对。时熙从身后握住他的手，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数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屏幕亮了，里面是完整的实验数据，还有段视频。视频里，父亲坐在实验室里，笑着说：“小笙，爸爸的研究快成功了，等成功了，就能救很多像你奶奶一样的病人了。”江笙看着屏幕里父亲的笑脸，眼眶慢慢红了。
时熙关掉视频，把他转过来抱在怀里。院子里的桂树在月光下摇着影子，风过处，落下几片花瓣，轻轻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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