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意裹着年味儿钻进古堡的石缝时，吉川樱子正盯着餐桌中央的鲷鱼烧出神。瓷盘里的鱼形点心还冒着热气，豆沙馅透过酥皮浸出琥珀色的痕迹，像极了小时候在大阪街头见过的模样。她悄悄抬眼，看见琴酒正用银叉把自己盘里的烤松茸挑过来，绿眸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喉间轻啧一声：“看傻了？”
“没有。”吉川把鲷鱼烧往他那边推了推，指尖蹭过他的手背，“你也吃。”
长桌另一端，蛟斛迭炙子正用小勺舀着味增汤，黑白渐变的编发垂在肩前，发梢扫过桌布上的暗纹。乌丸莲耶放下银筷，目光落在她沾了汤渍的嘴角，递过一方绣着家族纹章的丝帕。“慢些。”他的声音比壁炉里的柴火更沉，却没了往日的威严。蛟斛接丝帕时指尖微颤，擦嘴角的动作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雀跃——她今早发现书房窗台上的雪兔脚印又深了些，乌丸说开春后可以在庭院里搭个兔舍。
餐桌中间的银质烛台燃着六支蜡烛，把“GIN”纹身映在吉川的锁骨上，像片浮动的绿影。她忽然想起早上穿和服时，琴酒帮她系腰带的模样。他的指尖蹭过她后腰的蛇鳞纹身，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末了低声道：“别总往危险地方钻。”那时窗外的雪正下得密，他黑色的风衣搭在屏风上，沾着的雪粒慢慢化成水珠，在地毯上洇出小小的圆。
“今年的雪比往年大。”乌丸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端起清酒盏，目光扫过琴酒，“横滨港的货，波黎莱尔那边处理得干净。”
琴酒颔首，指尖在杯沿敲了敲：“是。光明集团的加密系统比预期可靠。”吉川往他杯里续了些热酒，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知道他其实不太习惯这种应酬式的饭局——但乌丸特意让仆人在他们的位置摆了蛇形筷架，连Viper的保温箱都放在了离壁炉最近的角落。
蛟斛突然轻笑出声，举着果汁杯对吉川示意：“你的蛇早上扒着我窗台看雪呢。”她昨天去喂雪兔时，看见那条白化缅甸蟒盘在吉川房间的窗沿上，鳞片在雪光里泛着奶白，“我给它扔了片冻干鼠，它居然叼着藏进了抱枕缝里。”
吉川的耳朵尖泛红：“Viper最近总这样。”她瞥了眼琴酒，“上周还把他的打火机拖进了蛇箱。”
琴酒的眉梢动了动，却没反驳。烛火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和吉川的影子挨得很近。乌丸看着这幕，端起茶碗抿了口抹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或许是壁炉的火光太盛，竟让这古堡里的年味儿，压过了常年弥漫的硝烟味。
与此同时，光明集团东京分公司顶层的休息室里，束雲枫正用筷子挑起最后一块天妇罗，动作快得像道金光。“这是我的！”她把炸物塞进嘴里，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金发马尾随着动作甩动，“治哥你都吃三盘了！”
宫本诚律放下筷子，黑蓝挑染的长发垂在肩头，语气冷得像窗外的冰：“你抢了五盘虾。”他面前的白瓷盘里只剩几根青菜，却依旧坐得笔直，仿佛刚不是在抢菜而是在破译密码。
“要你管！”束雲枫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往波黎莱尔盘子里放了块芝士蛋糕，“老大你吃这个！我特意让厨房做的橘子味！”
波黎莱尔用银叉划开蛋糕，银蓝瞳孔里映着窗外的雪光。她今天换了件暗金色的丝绒旗袍，鸢尾花胸针别在领口，衬得银发更亮。“绛，”她看向风间羽，“你刚才说的‘雪夜流星拳’，练到第几式了？”
正啃着炸鸡的风间羽猛地抬头，棕红头发竖得像鸡冠：“回大人！已练至第七式！待我融会贯通，必能在雪地里打出流星轨迹！”他说着还比划了个姿势，袖口沾着的酱汁差点甩到白鸟遥斗脸上。
“中二病没救了。”白鸟嗤了声，把最后一块牛排塞进嘴里，浅金色的头发上还沾着早上打雪仗时的雪粒，“有这功夫不如练格斗，上次让你掰手腕都输了。”
“那是我让你的！”风间羽拍桌而起，“再来！”
“吵死了。”宫本诚律揉了揉眉心，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温控器，“再闹就把休息室温度调低。”
波黎莱尔轻笑出声，端起香槟杯敲了敲桌面：“行了。年初一不许吵架。”她看向窗外，雪花正落在光明集团的玻璃幕墙上，像无数细碎的钻石，“晚上去行蛇，我请客。”
“耶！老大万岁！”束雲枫蹦起来抱住她的胳膊，蛋糕屑蹭到了旗袍上，却被波黎莱尔笑着用纸巾擦掉。休息室里的暖光漫过每个人的脸，连宫本眼底的冰霜都化了些——或许年味儿就是这样，能让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暂时放下枪和面具，像寻常人一样抢块炸鸡，拌几句嘴也是好的
行蛇的酒吧在除夕夜挂起了红灯笼，暖黄的光透过灯笼纸，在雪地上映出一片橘红。吉川刚把Viper的保温箱放在角落，就听见熟悉的笑声——束雲枫正举着串糖苹果冲过来，金发上还沾着雪团。
“樱子姐姐！”她把糖苹果塞到吉川手里，“这个超甜！”
吉川愣了愣，指尖触到糖衣的冰凉，转头看见波黎莱尔站在吧台边，正和琴酒碰杯。“琴酒先生还是这么惜字如金。”波黎莱尔晃着杯里的威士忌，银蓝瞳孔里带着笑意，“刚才在古堡吃得还习惯？”
“尚可。”琴酒的目光落在吉川手里的糖苹果上，喉间轻哼一声，“某些人倒是把鲷鱼烧全啃了。”
吉川的脸瞬间红了，把糖苹果往他嘴边递：“你也吃。”
波黎莱尔低笑出声，转头看见风间羽和白鸟在门口打雪仗，雪球砸在墙上溅起细碎的雪沫。“热血笨蛋和暴躁拳手，倒是天生一对。”她对宫本抬了抬下巴，“你不劝劝？”
宫本靠在吧台边，指尖在手机上敲着代码，头也不抬：“让他们冻着。”话虽如此，却悄悄把两人的围巾往吧台推了推——那是刚才他们脱下来随手扔的。
“蛟斛小姐也来了？”波黎莱尔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靠窗的位置。蛟斛正和乌丸坐在一起，她手里转着个雪球，却没扔出去，只是看着雪在掌心慢慢化掉。乌丸端着杯热可可，时不时帮她拂去落在发梢的雪粒。
“乌丸先生说想看烟火。”吉川轻声道。她昨天听见琴酒和伏特加通话，说乌丸特意让天文台确认了今晚的天气——无云，适合放烟火。
酒吧门被推开时，风间羽正好把个大雪球砸在白鸟背上，却没料雪球里裹着块冰，直接把白鸟的外套砸出个湿痕。“你找死！”白鸟撸起袖子就要扑过去，却被突然进来的人撞了个趔趄。
“吵什么。”琴酒的声音冷得像冰，手里却拎着个巨大的烟火箱，“伏特加在巷口等着，要放赶紧去。”
“哇！是流星烟火！”束雲枫蹦过去扒着箱子看，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在杂志上见过这个！能炸出许多形状！”
波黎莱尔挑眉：“看来琴酒先生做了不少功课。”
琴酒没接话，只是往吉川口袋里塞了个暖手宝。吉川捏着温热的暖手宝，看着他和波黎莱尔一起往外搬烟火，忽然觉得这场景很奇妙——黑风衣和丝绒旗袍的影子落在雪地上，一个冷硬，一个优雅，却都带着点难得的松弛。
巷口的雪被踩得紧实，伏特加早已在空地上摆好了烟火架。风间羽抢着点引线，被琴酒敲了下手背：“离远点。”他自己划着火柴，蓝色的火苗舔过引信，发出“滋滋”的轻响。
第一簇烟火炸开时，吉川正被束雲枫拉着打雪仗。雪球砸在她肩上，雪沫溅进领子里，凉得她缩了缩脖子。琴酒走过来，脱下风衣裹在她身上，黑色的布料带着他的体温，还有淡淡的硝烟味。“笨死了。”他的语气依旧硬邦邦，却伸手帮她拍掉头发上的雪。
“你看那个！像不像Viper盘起来的样子！”吉川指着空中炸开的绿色烟火，蛇形的光带在黑夜里蜿蜒，最后散成漫天星火。
琴酒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他想起早上系和服腰带时，她后腰的蛇鳞纹身在暖光里泛着浅青，那时他就觉得，原来有些东西，比枪膛里的子弹更能让人安心。
吧台边，波黎莱尔和乌丸碰了碰杯。“乌丸先生似乎很喜欢看雪。”她看着窗外出神的蛟斛，“蛟斛小姐的雪兔模型，我昨天在光明集团的藏品库里见过类似的——19世纪的猎人做的。”
乌丸颔首，目光落在蛟斛身上。她正用手指在窗玻璃上画雪兔，哈出的热气在玻璃上蒙出白雾，把她的影子映得模糊又温柔。“她喜欢就好。”
宫本诚律突然嗤笑一声，指着打雪仗的三人：“束雲枫把雪球扔到琴酒先生后颈了。”
众人看过去时，正见琴酒猛地回头，绿眸里泛着寒光。束雲枫吓得立刻躲到吉川身后，只露出个金发脑袋：“樱子姐姐救命！”吉川忍着笑把她往身后拉，自己却被琴酒捏住后颈的衣领，像拎小猫似的拽到身边。
“下次再闹，就把你的糖苹果全给Viper。”琴酒的声音里没了寒意，反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烟火在头顶不断炸开，红的、绿的、金的，把雪地里的影子染得五颜六色。白鸟遥斗不知从哪儿摸来瓶清酒，硬塞给宫本：“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宫本皱眉接过，却还是拧开了瓶盖。风间羽在雪地里划出“流星拳”的轨迹，嘴里念着中二台词，雪沫随着他的动作飞扬。
吉川靠在琴酒肩上，看着束雲枫追着Viper的保温箱跑——那条懒蛇正盘在箱子里睡觉，对外面的热闹浑然不觉。她忽然想起早上在古堡，乌丸让仆人给Viper送了袋进口冻干鼠
“在想什么？”琴酒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
“在想，”吉川抬头看他，绿眸里映着漫天烟火，“明年的雪，会不会也这么好看。”
琴酒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烟火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银质的蛇形吊坠照得发亮。不远处，波黎莱尔正帮束雲枫擦掉脸上的雪，宫本和白鸟碰着酒瓶，风间羽还在喊着他的流星拳。乌丸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蛟斛手里的雪球上——那团雪被她捏得很紧，却始终没舍得扔出去。
或许年味儿本就该这样。不用枪，不用密码，不用伪装。可以在雪地里抢块糖苹果，可以被烟火照得满脸通红，可以把最软的语气，说给最在意的人听。当最后一簇烟火在夜空炸开时，吉川看见琴酒的耳尖又红了，像被烟火的光染透的雪。她悄悄踮脚，在他侧脸亲了一下，这次他没僵住，反而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
雪还在下，却好像没那么冷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