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月亮攀上了街角的梧桐树,月光透过树叶洒在了斑驳的石头街道。老街很安静,有少数人在那里散步,同时老街也是冷忆环放学回家时的必经之路。
冷忆环双手拉着书包肩带,一边走一边用脚踢着石头。老街街道旁的暖黄色灯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使他的头发镀了层淡淡暖光。
他低着头慢慢走着,以往自己一个人回家时都觉得是那么惬意,可今天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奇怪……
很快,冷忆环走到了街角的那棵梧桐树下,微风吹过,枝叶随着风沙沙作响。
冷忆环看向梧桐树粗壮的树干,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脑子里突然闪过第一次遇见沈赐华,他靠在那里,痞帅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堵他。
我真是疯了,怎么脑子里都是他?冷忆环轻轻晃了晃头,加快回家的脚步。
关了门开了灯,冷忆环换上拖鞋,书包直接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随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他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待了一会儿后翻过身,抬眼看向天花板。
真是,以前怎么不觉得一个人呆着这么无聊?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向口袋,摸到一个硬纸条时挑了挑眉,冷忆环坐起身,靠着床边。打开纸条,纸条上是电话号码和微信号,他这才想起这是上午李杰星塞给自己的。
他盯着纸条看了一会儿,要不要加?他问自己。要不……问一下他找自己什么事儿吧,如果他没有事儿就直接拉黑。嗯,就这么办。
冷忆环拿出手机,搜索了上面的微信号发了好友添加。对方几乎是秒接收。
李杰星:你好。
冷忆环:嗯。
李杰星在那边又被噎了一下,不是这人怎么像块石头似的?
李杰星:你知道沈赐华这几天怎么了么?
冷忆环看到这个问题愣了愣。是啊,沈赐华怎么了?早上遇见他时,只觉得他脸色有些阴沉。他这性子,指不定是被谁惹了。
回过神,他纤长的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
冷忆环:他大概是心情不好。
李杰星等了一会儿,以为冷忆环不想理自己,刚准备关机屏幕却突然亮了。他有些意外,但看到消息后,盯着“心情不好”发了会儿呆。
我要不要告诉他老大在吃药?这事儿要是老大知道了他会不会……算了,就算是被打,我也认了。这样想着,李杰星整理好语言便发了过去。
李杰星:老大最近情绪波动大,有轻微的狂躁,现在在吃药。
冷忆环如河面般平静的眸子看到这条信息后就像被一块儿石头打破,泛起了涟漪。
他……在吃药?冷忆环的心里就像一团毛线球,越拆越乱。他没想到沈赐华这么执着的人会有轻微的狂躁……难怪…难怪昨天晚上他看起来跟平时差别这么大。
冷忆环握着手机的骨节有些微微泛白。
冷忆环:嗯,所以呢。
李杰星:你上次撞到老大,老大竟然没有对你动手,老大这人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所以我觉得你对老大……因该很特别。
冷忆环看到“特别”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呵,他这人,性子难捉摸得很,自己虽然跟他接触不算多,可他这性子……啧,阴晴不定,麻烦至极。
李杰星见冷忆环好一会儿没回,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完了完了,他该不会生气了吧?我这话太直白了,唉我真他妈多嘴啊——
想着,李杰星竟有些后悔。不,不只是有些,是太后悔了!
李杰星捏了捏衣角,他竟忘了,能让老大都不动手的人哪能是脾气好的?他绞尽脑汁想办法圆场,啧,有了!
李杰星: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你别太在意。
冷忆环:……
李杰星被这一串省略号给整不会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操!”李杰星低骂一声,不圆场还好,这一圆,更他妈糟糕了!李杰星第一次这么崩溃,他抓了抓头发,老大跟他聊天脾气不会失控么?
李杰星最后尴尬地回了一句:再见。
冷忆环有些无语,突然嗤笑一声,这人还真特么……有病。
这一边,平睿泽好奇地给李杰星打电话。
平睿泽:“喂,老杰,咋样?问出来了?”
李杰星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走出来,听平睿泽这么一问,心情更是郁闷:“没——”
平睿泽听出他语气中的烦闷:“呦~这是怎么了,死气沉沉的?”
李杰星:“你闭嘴吧,跟冷忆环聊天差点给我聊出病来。”
平睿泽语气中带着些戏谑:“我看是给你整崩了吧?你语气里崩溃盖都盖不住。”
李杰星被戳中痛处,他妈的!自己的情商哪次不被人夸,怎么跟冷忆环聊就崩了呢?
李杰星:“你他妈闭嘴!”
平睿星在另一边笑得青筋直跳:“哈哈哈……看,我说中了吧?都爆粗口了!”
李杰星:“你他妈别笑了!”
平睿泽:“哈哈哈哈哈……”
李杰星气得额头青筋微微凸起,轻轻捏了捏鼻梁:“他妈的!笑死你!”
说完,李杰星直接挂了。
平睿泽听着手机里挂机的提醒。我操,能让老杰都尴尬的人,还真是头一次见。这冷忆环性子不一般啊,不过,还真他妈好笑。
这个星期,沈赐华脸色都是如周一那般阴沉,那原本鲜活的气息都变成了死寂。眼神如一潭死水,没有生命。
在学校,冷忆环遇到沈赐华时,沈赐华都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擦肩而过。而冷忆环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早习惯了。
周五,开心的日子!
冷忆环刚踏出校门,手机便突然响了,冷忆环扫了一眼,周围的气息瞬间变得沉默。
冷忆环:“有事儿?”
冷母:“明天咱两家要给小赐爷爷庆生,换件正式的衣服,听到没?”
冷忆环:“嗯。”
冷母:“定位发你了,明天下午七点,按时来。”
冷忆环:“哦。”
“哦”?冷母有些生气,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二儿子总给自己一种不耐烦的感觉。自己十月怀胎生下他,可他呢?每次都是这样,跟自己像陌生人似的,晦气。
冷母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
冷忆环将手机揣进兜里,左手轻轻蜷了蜷。叹了口气,走了。一路上,他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可他每次回头又什么人都没有。
奇怪……
不知道走了多久,冷忆环走到一家商店,他不自觉地走了进去。
商店里的商品很全,摆得整整齐齐。白色的灯光使商电显得宽敞明亮。冷忆环扫了一圈,突然角落里的一盒薄荷糖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来到那盒薄荷糖旁,拿了一盒。我以前好像不是太喜欢糖啊……算了,这糖挺顺眼的,买了。
他付了钱,走向老街深处,影子在灯光下越来越长,直至消失。
沈赐华看着冷忆环消失的背影,停下了脚步,朝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拉上黑色的帽檐盖住眼睛,长腿一跨,利落地坐在摩托车上。接着,他攥紧车把,只听“嗡”的一声,便迅速离开。
可他并没有立即回到公寓,他来到摩托车训练场,发泄似的绕场转了3圈。微凉的晚风迎面而来,使他有些烦躁的内心慢慢恢复平静。
“呦,谁惹我们沈少爷生气了?”来人穿了件黑色衬衫和工装裤,还带了个……墨镜?
沈赐华见他这套,不禁嗤笑:“得了吧,慕白期,大晚上戴墨镜?装货。”
慕白期戏谑道:“你他妈管得着?老子年芳25,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哥,没大没小……对了,你他妈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训练场飙车,还不戴头盔?怎么,头不要了?”
“要你管,还有你是真他妈闲。”沈赐华利落地下了车。
慕白期也没生气,笑着走到他身旁,“来根?”沈赐华见到他递过来的烟,伸手接过,“谢了。”
慕白期听到沈赐华道了谢,有些意外,从嘴中吐出烟圈:“呵,得了吧你。怎么,最近被人惹了?”
沈赐华没有立即回答,叼着烟:“借个火。”“嗯,给。”说着,慕白期给了他一个打火机。火机“啪嗒”一声,蹿出火苗,沈赐华往前凑了凑,叼在嘴中的烟头冒出小小的星子。
沈赐华吐出一口烟圈,一只手搭在慕白期的肩膀上:“没。”
慕白期:“心情不好?”
沈赐华:“……嗯。”
慕白期挑眉:“什么事儿?跟老子说说?”
沈赐华:“算了,你别管。”
慕白期:“嘁——不想说直说。”
过了一会儿,沈赐华哑着声说:“明儿老爷子生日。”
慕白期摸了摸鼻尖:“就这?”
沈赐华嗤笑一声,没再接话。呵,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他这分明就是……就是怕遇见——他!罢了……
慕白期见沈赐华沉默不语,眼底是说不出的戏谑:“得,不说了,快十一点了,你赶紧回去吧,省得你爸妈说我带坏你。”
沈赐华夹着烟,挑眉嗤笑:“‘带坏’?老子就没正经过,哪来‘带坏’一说?”
慕白期无奈地说:“行行行,这不是关心你么,你爸妈我是真不想说,把你接回来时嘴上说着要好好关心你、补偿你。到头来,不就给用钱打发你。”
沈赐华:“呵……”可不就是么,慕白期是小时候给他饭的小子,要不是他,当时饿晕在草堆里都不知道。当时还被他嘲讽说自己什么——家长真特么牛,自己家孩子都不管。
当时沈赐华不相信任何人,那眼神就像一个充满防备的狼崽。只不过他现在在慢慢说服自己释怀童年的不美好,他已经在慢慢接受周围的朋友了。
慕白期见沈赐华这自嘲样,:“唉,行了行了,回去吧,啊。”
沈赐华没再说什么,重新骑上车,只留下一阵轰鸣……
慕白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关了训练场的门。
老街那棵梧桐树啊,孤独又自在,正如同人心那反复拉扯的情绪……让人难以理解却又让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