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思齐的话音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猛然间被储藏柜深处的一片阴影攫住。那处光线黯淡得如同夜幕，但隐约能辨认出一个蜷缩的轮廓。呼吸声混杂在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中，几不可闻，却让纪思齐的神经骤然紧绷。
“躲着就能解决问题？”他冷笑一声，指尖在工具箱边缘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你觉得你还能从这地方逃出去？”
阴影中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可纪思齐仿佛已洞悉了对方的心思，语调冷冽地接着说道：“通风口的导流装置被你动了手脚，现在整间屋子都充斥着福尔马林和那种淡绿色试剂混合的味道。外面走廊的传感器早该报警了——这是你刻意为之吧，想用气味阻拦别人，可同时也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他缓缓蹲下身，视线落在地面上那一串沾着试剂的脚印上：“脚印从暗格到这里就消失了，说明你还没来得及清理现场就被迫躲了进来。暗格里的东西需要时间和玻璃皿中的黑色粉末发生反应，你不敢离开，否则之前的一切布置都会付诸东流。”
“再说那扇木门。”纪思齐偏过头，看向虚掩的门缝，“你故意让门这样半开着，想要制造‘已经离开’的假象，可门轴上的新鲜划痕骗不了人——那是你刚才慌乱间被工具箱边角刮到的。现在打开门，就会立刻暴露你的位置，你根本耗不起这个时间。”
阴影里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一道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那人慢慢挪出来，脸上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铜绿色粉末，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微型控制器。“我每次都能成功藏到最后，系统重置前没人能找到这里的秘密。”他盯着纪思齐，眼神中既有戒备，又透着一丝近乎偏执的狂热，“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我完成准备之前找到了破绽。”
林薇雨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他攥紧控制器的手上：“你在暗格里藏了什么？那些被你替换掉的实验器材，到底用来干什么的？”
那人忽然咧开嘴笑了，笑声在这刺鼻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怪异：“干什么？当然是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趣一点。你们以为这只是个副本？其实不过是我的猎场罢了。”
他嘴角扯动一下，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目光在纪思齐和林薇雨之间来回扫视，声音里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得意：“你猜，为什么新人副本的死亡率这么高？”
他故意停顿片刻，手指在控制器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欣赏两人逐渐凝重的表情。空气中福尔马林的味道愈加浓烈，混杂着淡绿色试剂的腥甜，令人莫名心悸。“你们以为，这副本里除了你们这些‘玩家’，就没有其他人了？”
那人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带着赤裸裸的残忍，视线扫过操作台旁散落的玻璃碎片，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老实说，你们这新人副本也太容易对付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粉末，指腹蹭过嘴角时，带出一丝猩红——不知是试剂的残留，还是别的什么。“稍微动点手段，要么触发陷阱自相残杀，要么被那些‘东西’追着跑，能撑过第一天的人都寥寥无几。”
那人的动作忽然停滞了一瞬，眼底闪过一缕细微的错愕，随即被狠厉所掩盖。他攥紧手中的控制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咬牙切齿的不甘：“我只是没料到……会被你们发现。”
他抬起眼睛，直直看向纪思齐，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尖：“在这副本里藏了这么久，清理掉的玩家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没人能像你们一样，顺着这点蛛丝马迹找到这里。”他嗤笑一声，语气中却藏着些许难以置信，“这是第一次，有人掀开了我的底牌。”
那人忽然收敛了眼底的狠厉，换上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目光在纪思齐脸上游移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我觉得，很快你也会成为下一个我。”
他缓缓站直身体，手中的控制器在指尖转了个圈，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是命运的选择。每个试图看透规则的人，最终都会成为规则的一部分——就像我现在这样。”
纪思齐眉峰骤然蹙紧，指尖不自觉地按在操作台边缘，那道新鲜的压痕硌得他指腹生疼。他盯着男人脸上那抹诡异的平静，仿佛在拆解一道荒谬至极的公式——对方话语中的笃定，比之前的杀意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命运？”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储藏柜里散落的电线，线芯的铜光在昏暗中泛着冷意，“我从不信这种没头没脑的鬼话。”
林薇雨站在他侧后方半步，手指悄悄按在腰间的剥线钳上。刚才试刀刃锋利程度时的触感还在掌心萦绕，此刻成了她心底的一丝底气。她瞥了眼地上那串淡绿色的脚印，从暗格延伸到储藏柜，又隐约往更深处的阴影延伸，像是精心留下的诱饵。
“玩弄规则的人，没资格谈命运。”她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落在男人攥着控制器的手上，指节间还沾着铜绿色的氧化痕迹，“你不过是给自己的杀戮找了个堂皇的借口罢了。”
男人忽然笑了，笑声撞在实验室的玻璃器皿上，激起细碎的回响。“借口？”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牢牢粘在纪思齐脸上，“等你见过足够多的死亡，就会明白——这不是借口，而是捷径。”
纪思齐忽然弯下腰，拾起脚边一块沾着淡绿色液体的玻璃碎片。碎片边缘锋利，映出他眼底的冷光。“捷径的尽头若是地狱，那还不如走远路。”他指尖微微用力，碎片在掌心压出一道浅浅的痕，“至于变成你这样……”
他抬起头，目光如箭般射向男人：“你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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